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卡格利奧斯特羅伯爵夫人復仇記 | 上頁 下頁
三八


  羅朗繼續說:「後來的幾年中,你的情況如何,我不清楚。你生活在外省或外國。但偶然的機會使你遇見了伊麗莎白,你便又住回維齊納的房子裡,經常到鐵線蓮別墅來。這時候,你就起了念頭。」

  「什麼念頭?」

  「娶伊麗莎白的念頭。當然那時還不是十分明確,因為伊麗莎白的嫁妝還不能滿足你的野心;但在她不慎把一件秘密告訴你之後,你這念頭就明確了。」

  「什麼秘密?」

  「她有一天告訴你,她的嫁妝會大為增加,因為我們母親的一位表親會留給她一大筆財產。」

  「完全是無中生有,」熱羅姆說,「我從來不知道這回事。」

  「你為什麼撒謊?伊麗莎白在日記上正式說明了這一點。出於本能的謹慎,我沒有讓你看這日記,但我告訴了別人。由於財產得到保證,同時知道這位表親生病了,你變得急迫起來。你得到了伊麗莎白的愛情,接受了你的求婚要求。伊麗莎白感到幸福,你也如此——至少表面上是這樣。但在這期間,你卻作了調查。」

  「調查什麼?」

  「調查這位表親遺贈財產的原因。你調查過去的事情,四處打聽——不要否認,人家多次告訴我——你收集了過去的閒話,得知我們的父親和這位表親曾經鬧過、吵過、傳出過醜聞,還得知在他們失和期間,那些造謠生事的傢伙斷言伊麗莎白是喬治·杜格裡瓦爾的女兒。我所以把這位表親的名字說出來,是因為這完全是一種卑鄙的誹謗。」

  「的確是誹謗。」

  「不管怎樣,你堅持要打聽清楚。你想知道喬治·杜格裡瓦爾的打算是否確實。當伊麗莎白在這裡生病,受苦時,你卻去岡城調查。一天晚上,我不知你怎樣進了喬治·杜格裡爾的房間。你打開了他的鏡框,看到他十年前寫下的遺囑,這樣你才知道伊麗莎白不會繼承什麼東西,因為繼承人是我。這一來,伊麗莎白就死定了。」

  熱羅姆搖搖頭。

  「即使你編造的故事中有一句半句真話,伊麗莎白也不必死嘛!我只要和她斷絕關係就行了。」

  「要是你和她斷絕關係,又怎麼娶得到我呢?你斷絕關係也好,背叛也好,都等於喪失希望,失去那一筆遺產。於是你猶豫起來。隨著時日的推移,你心中漸漸形成了一個殘酷的計劃……一個卑鄙偽善的計劃……謀殺,是一種可怕的而且如此危險的解決辦法!為了脫身,你需要殺人麼?不需要,但你需要獲得時間,通過陰險、隱藏、不露面的辦法阻止婚姻。伊麗莎白當時已經患病,肺部很不好,如果讓她發一場重病,生命危險,她就會改了婚期,最後結不成婚,你就會逐步獲得自由,就有可能哪天回轉來找我,不需要決裂或謀殺。也許會造成死亡,但這是事故引起的死亡,你用不著負責。於是你躲在暗處搗鬼。你大概不想把事情做絕,想靠偶然的機會,不過你還是行動了,鋸斷了木樁,破壞了伊麗莎白每天同一時刻走下的木階。」

  羅朗說到這裡精疲力竭,聲音幾乎聽不見,只好停下來。

  熱羅姆在她對面,顯然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似乎完全不把他不得不聽的故事當一回事。

  費利西安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拉烏爾躲在百葉窗後,仔細聽著,留神看著。羅朗的指控具有無情的邏輯性:只有一點沒有說清楚:羅朗沒有提到為什麼不是伊麗莎白而是她有可能繼承喬治·杜格裡瓦爾的遺產。這些原因,即使她已預先知道,難道不也應當像不知道那樣說話行事麼?

  羅朗繼續說:「那場謀殺就在你眼前發生,而且你負有罪責,你當時肯定慌了手腳。

  有幾個鐘頭你感到驚慌甚至絕望。但在巴泰勒米的屍體旁找到的灰布袋,使你又振作起來。

  「當天下午,現場一片混亂,你在人來人往之中,成功地拿到那個袋子,並把它藏在一個地方,大概是書房裡。但是,你的行動被人看見了。這就是西門·洛裡安。他混在進入鐵線蓮別墅的人中間,從外面窺視著你。當夜他跟在你後面,朝你撲過來。你們打起來了。第二天早上,人們在你們打鬥的地方發現了袋子。打鬥的結果,西門·洛裡安受了傷,後來死了。你也受了傷,但還是跑掉了。這是你當天的第二次犯罪。」

  「現在說第三次犯罪吧。」熱羅姆打趣道。

  「你不久就準備第三次犯罪。這關係到避免懷疑,轉移視線。轉向誰呢?偶然的機會對你有利。當時費利西安乘小艇橫渡池塘來見我,安慰我。他在我身旁待了兩個鐘頭,當他離開這裡,在池塘那邊上岸時,有人看見他在死胡同裡,而且認出他來。這時候大概你從鐵線蓮別墅出來,後面跟著西門·洛裡安。人家訊問你這件事時,你是怎麼回答的?『襲擊我的人是從死胡同裡出來的。』從此,調查便轉到費利西安身上,他既不為自己辯護,也不想為自己辯護。他如果說明為什麼在塘邊出現,就肯定要說出我曾在房間裡接待他,他不願這樣做,便予以否認,一口咬定他待在家裡未動,於是被捕了。這樣,你前面的道路掃清了。只是……只是我開始思索……」

  她低聲重複一句,句子更為短促:「是啊,我開始思索……不停地思索……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件事。在墳場,我把手伸向伊麗莎白的棺材,發誓要為她報仇……我向她發誓,我此生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犧牲一切替她復仇。這就是我不久就犧牲了費利西安的原因……達韋爾尼先生曾對我說……『看看您四周,看看您自己,不要在任何指控前卻步……』在我四周麼?在我四周我只看到費利西安和你。費利西安沒有罪,他沒有道理要殺伊麗莎白。我是否應該想到是你熱羅姆?……我在仔細閱讀伊麗莎白的日記當中,引起了注意。當她去找那條小艇和你一起去水上蕩槳時,你心事重重,坐立不安。你抱怨自己沒有社會地位,你為前途擔憂,我可憐的姐姐不得不以她繼承財產的前途來安慰你……那時我還沒有起疑心……沒有任何疑心,但我不信任任何人,甚至達韋爾尼先生。他已發現木階被人事先鋸斷。我沒有對任何人說起。我也不關心西門·洛裡安和巴泰勒米的事情。當你身體康復,從醫院出來,回到我身邊時,你該記得,我們之間沉默無言。我既不想問你,也不想懷疑你……對你既沒有預感,也沒有私下的想法。但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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