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卡格利奧斯特羅伯爵夫人復仇記 | 上頁 下頁
二五


  「為什麼奇怪?」費利西安說,「既然這個人不是我。那時候我在睡覺。」

  但這一次,他的語氣變了,眼光躲躲閃閃,缺乏誠意,面頰發紅。

  「他說謊。」拉烏爾想著,「要是這件事他說謊,其他的一切也會說謊的。」

  拉烏爾重重地在房間裡踱步。這年輕人顯然心裡有鬼。他是個狡猾的人,是騙子。有一天,他會要求他作為兒子的權利,而且會像他的同謀一樣進行威脅。拉烏爾怒不可遏,便向門口走去。但費利西安走過來攔住他,焦慮地說:「先生,您不相信我,是的……是的……我很清楚……在您看來,我仍是那個夜裡來打聽那袋錢的下落的人,那個也許因此而打傷和殺死同謀西門·洛裡安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我還是走開為好。」

  「不要走。」拉烏爾粗暴地說,「正相反,我要求您留下,直到在我們之間發現不能駁倒的事實……不管是肯定還是否定的事實。」

  「既然預審法官的結論是否定的,那麼這種事實也會是否定的。」

  拉烏爾激烈地說:「魯塞蘭先生的決定沒有什麼意義,它是憑托馬斯的假招供作出的。而托馬斯是被我尋到,出了錢才這樣做的。從一開始,您的行為一直難以解釋。

  我始終未在您身上發現過照亮本性深處的坦率或反抗的閃光。您不讓人知道為什麼要做出那最嚴重、最暴烈的行為。比如,您自殺便是一例。您回到這裡來是為了向我告別,對麼?是來對我說清楚事情。可是我發現您時,您手裡拿著手槍,幾乎要死了。那是為什麼?」

  費利西安不回答。達韋爾尼十分惱火。

  「沉默……總是沉默……不然就是轉彎抹角,避實就虛,像對付預審法官那樣。該死的,回答!把我們隔開的,就是您用沉默和保留砌築的高牆。

  如果您想獲得我的信任,那就把它推翻!要不然,怎麼辦?我只有尋找,懷疑,推測,想像,到頭來可能把情況弄惜,冤枉您。這是您想得到的結果麼?」

  拉烏爾拉著他的手臂。

  「您這種年紀的人自殺是為了愛情。您企圖自殺那天,我調查了您當天干的事。您從遠處跟著羅朗·加維雷和熱羅姆·埃勒瑪,他們倆從別墅走出,走向湖邊。在島上一張長凳上坐下。您看到……我也看到,他們兩人出乎意料地親密。您裝作若無其事地詢問我的園丁,得知他們每天都相見。一小時後,您拿起小手槍。是這樣嗎?」

  費利西安面容緊張地聽著。

  「我繼續說下去。」拉烏爾說,「我不知道羅朗是怎麼知道了您的企圖。

  她害怕了,三天前的晚上來看您,求您活下去,肯定您的懷疑是不對的。她說服了您,因而從那天晚上起,您高興起來,病也好了。是這樣麼?」

  這一次,年輕人似乎不能夠也不願意逃避這些懇切的問題。但他對於如何回答仍然躊躇不決。最後,他說:「先生,從發生悲劇那天起,我一直沒有再看見羅朗。另一天晚上到我家裡來的人不是她。我和羅朗只是朋友關係,她不會採取這種步驟。還有,她作了決定,並寫了一封信告訴我。這封信剛由她的僕人送來。」

  費利西安把這封信遞給拉烏爾。後者越看越驚訝。

  費利西安:

  不幸把熱羅姆和我聯繫在一起。我們一起為可憐的伊麗莎白而哭泣,感到我們除了兩人一起紀念她,別無其他慰藉。我深深感到,是她使我們倆接近,是她要求我們在她曾如此幸福並憧憬更加幸福的地方建立一個家庭。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結婚。難道我需要告訴您,我遇到許多阻力,怕犯錯誤,直到最後一刻仍猶豫不決嗎?但怎樣生活下去呢?我再也沒有力量單獨面對自己了。

  費利西安,您是熟悉這種力量的。我要求您明天到鐵線蓮別墅來,告訴我這力量贊同我的做法。

  羅朗

  拉烏爾低聲重讀了信,慢慢地說:「荒唐的愛情!」他嘲笑說,「這少女紀念姐姐的方式真是獨特!費利西安,去看她吧,給她以支持。這裡的活兒不緊迫,而且您需要休息幾天。」

  思索了一會兒後,他俯身向著年輕人說:「我經常閃過的一個念頭,不能不告訴您:就是兩個訂婚者串通一氣的問題。」

  「當然,」費利西安驚訝地說,「他們訂了婚,自然心心相印。」

  「是的,但是他們早已如此了,對嗎?」

  「早已如此?什麼時候開始的?」

  拉烏爾逐字逐句說出這可怕的話:「在伊麗莎白還活著的時候。」

  「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說,伊麗莎白結婚前兩個月有人就對她設下了陷阱。這十分奇怪。」

  費利西安作了一個生氣的姿態,大聲說:「啊!先生,您的推測是站不住腳的!我瞭解這兩個人,我知道羅朗愛她姐姐……不,不,我們沒有權利指責她犯了這樣卑鄙的罪行。」

  「我不是指控。我是提出一個不能不提的問題。」

  「為什麼不能不提?」

  「費利西安,由於這封信。這封信字裡行間顯得是那樣頭腦不清!……」

  「羅朗是一個誠實高尚的人。」

  「羅朗是一個女人……一個正忘乎所以的女人。」

  「我可以肯定,她沒有忘乎所以。」

  「對,但她建立家庭的條件……大概她不會覺得不愉快。」拉烏爾開玩笑地說。

  費利西安嚴肅地站起來說:「先生,我請您不要再說下去了。羅朗不是您懷疑的這種人。」

  拉烏爾把信遞還給他,在草坪上走了幾步。他感到只要堅持下去,是可以深入瞭解這個隱秘的人的內心的。他已經發現了讓年輕人激動和反感的事情。他想再問下去時,聽到了柵門打開的聲音。

  「哎呀!」他低聲說,「是古索探長來了。這兆頭不祥的鳥會給我們帶來什麼?」

  探長走近他們兩人站著的灌木叢旁邊,握握拉烏爾的手。拉烏爾向他笑著說:「怎麼!探長先生,我們的事兒還沒完?」

  「完啦,完啦!」古索用一種他不習慣的開玩笑的口氣說,「只是,當司法機關與誰有事的時候,還是有權對他……」

  「監視。」

  「不是的。是有權關心。因此,在進行調查工作的同時,我是來打聽我們的病人的消息。」

  「費利西安完全康復了,不是麼?費利西安。」

  「那再好也沒有了,再好也沒有了。」古索說,「這地區傳說聽到了槍響、有人自殺等。我們甚至接到一封匿名信,舉報這件事。信是用打字機打的。總之,一大堆謊話,我一句也不相信。一個已宣佈無罪的清白人是不會自殺的。」

  「當然不會。」

  「除非他不是清白的。」古索暗示說。

  「這個問題,在目前的情況下,沒有人在考慮。」

  「有人在考慮。」

  「那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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