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卡格利奧斯特羅伯爵夫人復仇記 | 上頁 下頁
二三


  「然後從我身上榨取錢財。在這項計劃中,費利西安是同謀麼?他是否像托馬斯所說的,和他們串通一氣,同意到我家裡來?他是否如卡格利奧斯特羅夫人所希望的那樣,變成了一個騙子,一個罪犯?」

  「我不知道。」她誠懇地說,「我從來沒有和費利西安·夏爾講過話。」

  「只有他能向我提供情況。」拉烏爾說,「我只有問他才能瞭解全部細節。」

  停了一下,他繼續說:「是我讓人逮捕托馬斯的,不過得到他的同意。」拉烏爾說。「讓他搞亂預審,推翻對費利西安的指控。要是費利西安自由了,像我所希望的那樣,福斯蒂娜,他不會有被你報復的危險吧?」

  「不會有,」她明確地說,「不會有,如果他沒有害死西門的話。我只認這一點。我活在世上,不可能放棄復仇的念頭。我認為罪行得到懲罰,西門才能安息。」

  談話結束,拉烏爾把手伸給福斯蒂娜,但她拒絕握手。

  「好吧,」他說,「我知道您不會給我信任或友誼,但是,福斯蒂娜,我們不要作仇人。至於我,我感謝你說出了……」

  拉烏爾回到明淨居以後,除了到維齊納作短途散步或到附近走走外,再也不出門。好幾次他看見熱羅姆·埃勒瑪走向鐵線蓮別墅或從那裡出來,似乎已經放棄到山上去療養的計劃了。他甚至看見羅朗·加維雷陪伴著他。兩個年輕人並排在一條大道上沉默無言地走著。

  拉烏爾從遠處向他們打招呼。他覺得羅朗不想和他談話。

  有一天,拉烏爾被預審法官召去。這位法官覺得困惑。因為托馬斯不越出拉烏爾指定的十分狹小的辯護範圍。他一點兒也不犯錯誤,他一口咬定所幹的事,再不改口。魯塞蘭再精明,也抓不到他的空子。他只是說:「這件事是我幹的……那件事是我幹的……其餘的不知道。」

  「他們一申述就把什麼都說了,托馬斯和費利西安都是如此。」魯塞蘭說,承認自己的尷尬,「要不翻來覆去總是那麼一套,一成不變,就像背課文。要不就是打定主意,決不開口,沒有半點兒空子可鑽。達韋爾尼先生,您知道我的印象麼?我覺得這一切就像有一種超人的力量試圖用托馬斯來替換費利西安·夏爾。」

  魯塞蘭望著正在想事的拉烏爾。拉烏爾心想:「這法官並不那麼笨。」

  魯塞蘭繼續說:「這很奇怪,嗯?我開始認為費利西安無罪了。不過托馬斯說他那晚上在池塘邊轉悠,這點我還接受不了。我曾把小艇的主人召來,讓他與費利西安和托馬斯對質。他沒有以前那麼肯定了。怎麼辦?」

  他一直盯著拉烏爾。後者點點頭,表示同意。最後,預審法官突然轉換話題說:「達韋爾尼先生,您知道麼,上層對您的評價很高。」

  「唔!」拉烏爾說,「我曾有機會為上層人士效勞過。」

  「對,我聽說過這些事……不過不知詳情。」

  「法官先生,等您哪天有空,我會詳細告訴您的。我的一生並不缺少有趣的事。」

  總之,事情似乎在朝好的方面轉化。某些問題弄清楚了。福斯蒂娜所扮演的角色也明朗化了。過去她與卡格利奧斯特羅夫人有一些不算密切的聯繫,她與西門·洛裡安偶然發生的愛情使她來到法國,不知不覺地稍稍捲入了者巴泰勒米和他兒子的陰謀。她只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女子,唯一的目的就是為愛人報仇。

  此外,卡格利奧斯特羅夫人肯定死了,這使拉烏爾高興。她從前簽發的惡毒命令看來也不可能加害于費利西安了。對付拉烏爾的行動,本來只有在卡格利奧斯特羅夫人的領導下才可能成功,現在由巴泰勒米和他的兒子那種次要人物來施行,得到的當然只能是否定的荒唐的結果。確實,拉烏爾突然面對著一個也許是也許不是他兒子的年輕人,卻沒有任何辦法得知真相。因為在命運除掉了巴泰勒米和西門·洛裡安後,看來沒有人知道事實真相了。

  這樣過了三個星期。一天早上,拉烏爾得知費利西安得到法庭不予起訴的判決。

  十一點鐘時,費利西安打電話來,要求允許他當天來取東西。

  中飯以後,拉烏爾在大湖周圍散步時,看到羅朗和熱羅姆坐在島上一張長凳上。時值八月,天氣晴朗,刮起微微的北風,風很小,甚至連樹枝也不擺動。

  拉烏爾第一次看到兩個年輕人在談話。熱羅姆興奮地講著,羅朗認真聽著,簡短地回答,然後又認真聽,眼睛看著她手裡拿著的花。

  他們倆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熱羅姆轉身對著少女,又再說了幾句話。

  她點點頭,望著他微笑。

  拉烏爾從容不迫地回到明淨居,但想到再見這個突然在他的生活中佔有如此重要位置的陌生人,仍然有點激動。雖然對這個人他並不感到衝動,心並不覺得十分同情。相反,因為這年輕人可能會要求得到父愛的權利,他反而少了一些好感。

  總之,費利西安如果只是來取東西,並和他握握手,拉烏爾是不答應的。

  他首先要跟他把事情說清楚,然後一起生活,這樣他可以從容研究這年輕人。

  問題還不在於知道費利西安是否他的兒子,而是在於他是否以他的兒子出現。總而言之,到底費利西安是不是巴泰勒米和西門·洛裡安的同謀?是否參加了陰謀?全部證據作的都是肯定的回答。至於確鑿的證據,只有這年輕人的言行才能提供。

  「費利西安先生來了麼?」他問園丁。

  「先生,他來了一刻鐘。」

  「身體好麼?」

  「費利西安先生似乎相當不安。一來就把自己關在小房子裡。」

  「奇怪……」達韋爾尼低聲說。

  他跑到小房子門口。

  門已閂上。

  他不安地圍著房子轉,搖著房間的窗戶,卻無法打開。他側耳細聽。

  房子裡面發出呻吟聲。

  他打破一扇窗玻璃,扭開插銷,跳過去,把窗簾一下子拉開。

  費利西安靠著一把椅子跪著,耷拉著腦袋,一條浸透鮮血的手帕緊貼在頸上,身邊的地上有一把小手槍。

  「受傷了!」拉烏爾大聲說。

  年輕人想回答,但昏了過去。

  拉烏爾急忙跪下,聽聽他的心臟,檢查他的傷口,摸摸小手槍,心想:「他想自殺。他的手臂還在抖動,傷勢不是十分嚴重。」

  拉烏爾一邊照料他,一邊看著他那灰白的臉。一連串的問題湧到嘴邊:「你是我和克拉裡斯·德蒂格的兒子麼?你是盜賊和罪犯,是兩個已死的大盜的同謀麼?你這不幸的人,為什麼想自殺?」

  五分鐘後,僕人們都來到受傷者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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