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卡格利奧斯特羅伯爵夫人復仇記 | 上頁 下頁
一五


  「紳士」的聲音似乎十分疲倦。他不再說話。

  托馬斯竭力使頭腦裡的雜亂聲音平靜下來,把亂糟糟的思緒理清。一切都模糊不清。雖說他聽不出人家敘述中的矛盾之處,但還是在黑暗中看見兩三點比較固定,比較明亮的光點。他的思想圍著這些光點盤旋。

  在他旁邊,「紳士」頭耷拉在胸前睡著了。悶熱的夜晚,天上層雲密佈,夜色更濃。駁船泊在水上不動,燈光在河面閃爍。在河的另一側,可以看見一列漆黑的房子、特羅卡代羅大飯店的黑影和一個個橋拱。碼頭上沒有任何行人。

  托馬斯輕輕地把手伸到「紳士」的外套和背心之間,摸摸他的口袋。背心的內袋用一個英國扣針扣著,他費力地把它解開,摸到了結實的鈔票紙。

  他把鈔票抽出來,不幸讓扣針尖刺痛了,引起一點輕微的反應。

  「紳士」醒了,也許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把身體彎下去,兩手抓住托馬斯那只手。托馬斯也不再拘束,竭盡全力想把那只手抽出來。

  對方的抵抗比托馬斯預料的要利害得多。他的指甲摳進對方皮肉,直至把對方的皮肉撕開。對方開始呼救。

  托馬斯害怕起來。他用盡全力搖對方。把他拖到地上。對方精疲力竭,忽然松了手。但托馬斯狂怒不止,停不下手來。酒醒了一些,他明白自己透露了秘密,雖然不清楚是什麼秘密,但他非常生氣。當他終於抽出自己的手時,兩人像角鬥士一般面對面跪在河邊。托馬斯向周圍望一望。

  沒有人。

  托馬斯推了「紳士」一把,使他摔下河堤。有一陣他驚恐不安,對自己幾乎不自覺作出的事感到害怕。為什麼這樣幹?是想偷「紳士」的錢麼!或是為了阻止他去會見那位給五千法郎的先生?

  他看到「紳士」在水裡掙扎,沉下去又浮上來,最後消失了。

  於是他返回家中……

  在水底,「紳士」順流遊了一分鐘。確信不會給托馬斯看到以後,他才浮出水面。他是個游泳高手,沿著碼頭迅速遊過去,在離格萊納爾橋不遠的地方上了岸。

  就在這附近,他的司機在等他。他登上汽車,換了衣服,朝維齊納駛去。

  淩晨三點鐘,拉烏爾睡在了明淨居的床上。

  §八 「勒博客」托馬斯

  預審沒有進展。拉烏爾翌日遇見預審法官,覺得他心情愉快。平時每次看到他,他都是這副神氣,好像不久就能把一個難解決的問題歸檔似的。

  「請注意,」預審法官說,「我們還沒有到解決問題的地步。絕對沒有!

  還有一些相關聯的地方,一些線索有待核實。古索很有信心。而我就像安娜修女站在塔頂上,還看不到什麼希望。」

  「對於老巴泰勒米,還沒有查出什麼情況麼?」

  「沒有。一個屍體的照片在報紙上印出來,只能隱約讓人認出他生前的模樣。還有,巴泰勒米生前常去的都是曖昧可疑的地方,那裡的人從來都不熱心協助警察。即使有人認出他的模樣,也怕連累自己而保持沉默。」

  「沒有發現巴泰勒米和西門·洛裡安之間的關係麼?」

  「一點也沒有。特別是西門·洛裡安用的是假名,而且不知他是從哪裡來的。」

  「但是,調查發現他經常去某些地方,而且有人在一些咖啡館看見過他……一家報紙甚至說他帶著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這一切都相當含糊不清。至於那個女人,我們沒有獲得明確的情況。

  顯然,這類角色隱蔽在暗處,而且經常改變身分。」

  「我那個年輕的建築師呢?」

  「費利西安·夏爾麼?也沒有查清。沒有找到證件,沒有戶籍。有一本正規的軍籍簿,上面登記的體格特徵正確無誤,但對出生日期和地點這些慣常問題的回答卻是一句話『不知道』。」

  「他本人是怎麼回答的呢?」

  「他不作回答。他對自己的過去保持絕對的沉默。」

  「對自己的現在呢?」

  「同一態度。總是說:『我沒有殺人,沒有偷竊。』要是我反駁說:『那您怎麼解釋那件事呢?』他說:『我沒有要解釋的。我否認一切。』還有,已經證實,他在您家沒有接到過任何信件。」

  「是沒有,」拉烏爾說,「我對他的生平和過去一無所知。我需要一位建築師和裝修專家時,一位朋友——我現在記不起是哪一位——把他的姓名和地址給了我。地址是他臨時寄住的一戶人家。我寫了信,他就來了。」

  「達韋爾尼先生,應當承認,在費利西安·夏爾四周圍總是一團迷霧。」

  魯塞蘭先生最後說。

  第二天,拉烏爾到鐵線蓮別墅來,門口的僕人說小姐在花園裡。

  他看見她在屋前靜靜地做縫紉。離她不遠,熱羅姆躺在一張長椅上看書。

  他一直在醫院治療,但已開始可以出外了。他瘦了很多。眼睛有黑圈,雙頰凹陷,表明他很疲憊。

  拉烏爾沒有停留多久。他覺得羅朗變了很多,也許精神上比生理上變得更利害。她似乎總是陷入沉思,對一切無動於衷。她幾乎不回答問題。熱羅姆也不比她多言。他宣稱不久就要去外地。醫生要他到山上去度過夏天。還有,他沒有勇氣再留在維齊納了。這個地方喚起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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