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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安托萬則嗤之以鼻。工作?像他這樣機靈俊秀的小夥子,二十四歲,給人好感,生活得無憂無慮,不是可以幹比工作更好的事嗎?接著,兩位姨媽就把過去的事告訴他,講述了弗朗索瓦·德·梅拉馬爾和瓦爾內裡姑娘的故事,透露了兩個相似的公館的秘密,但沒有提及謀殺的事,只指出有幹幾件有收益的大生意的可能性。兩個月以後,安托萬極力活動得以見到梅拉馬爾女伯爵和她的哥哥阿德裡昂,而且如願以償地進入於爾菲街的公館。從此,麻煩的事就來了。吉爾貝特女伯爵剛剛離婚,她美麗又有錢。安托萬決心要跟女伯爵結婚。」

  德內裡斯的公訴狀宣佈到這裡,法熱羅語氣激烈地提出抗議:「我不屑於反駁你愚蠢的誣衊之詞。否則,會降低我的身份。但是有一件事是我不能同意的,那就是你歪曲了我對吉爾貝特·德·梅拉馬爾的感情。」

  「我沒有歪曲,」德內裡斯退讓道,沒有直接回答。「年輕的法熱羅有機會的時候也有點浪漫,而且有誠意。對於他來說,這是一件未來的大事。應該堅持追求,顯得生活富裕,錢夾子裡裝滿錢,他不顧年邁的多米尼克大發雷霆,要求兩個姨媽賣掉女演員瓦爾內裡的一點家具。在一年的時間裡,他偷偷地追求女伯爵。結果徒勞無益。在這期間,伯爵幾乎不信任他。有一天,他表現得太大膽,梅拉馬爾女士把僕人叫來,把他趕出大門。

  「他的夢想破滅了。一切要重新開始,又要在多麼艱難的條件下開始!怎樣才能擺脫貧窮?屈辱與仇恨,把母親對他的影響的殘餘一掃而光;所有瓦爾內裡家族的惡劣本能,從這個缺口滲透進來。他發誓要進行報復。在此期間,他四處打短工,外出旅行,詐騙,弄虛作假。當他經過巴黎時,錢袋癟了,他不顧外祖父的反對,與之爭得面紅耳赤,執意變賣家具,出賣了由夏皮伊設計製作的家具,並且將家具賣到國外,貝舒和我不是在一位古董商那裡找到了證據嗎?

  「公館漸漸變空了。那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保留著它的樣子,不要動客廳,不要改變樓梯的外表和門廳、院子的樣子。啊!對此,馬丹姐妹是堅決不妥協的。兩個公館的客廳應該絕對相似,否則有朝一日設圈套的時候,就會敗露。她們擁有弗朗索瓦·德·梅拉馬爾編造的財產清冊與物品目錄的副本,她們不允許清點時缺少一件物品。

  「洛朗絲·馬丹尤其嚴格認真。她從父親和瓦爾內裡那裡得到於爾菲街公館的鑰匙,也就是說,梅拉馬爾公館的鑰匙。有好幾次,她在夜裡溜進了那個公館。就這樣,德·梅拉馬爾先生發現有幾個小物品不見了。洛朗絲來過,她割斷了拉鈴的絲帶,因為在她家裡,半截這種絲帶沒有了。她偷走了一個燭臺託盤和一個鑰匙孔蓋,因為在她家裡,同樣的東西不見了。她就這樣繼續偷下去。無價值的贓物?從實質上來看,當然是。但是她的姐姐維克托裡娜是個女商販,認為所有的東西都有其價值。她在跳蚤市場出售了一部分東西,我是偶然到跳蚤市場去的。其餘的則在她的店鋪裡銷贓,我為了調查來到她的店鋪,在那裡我終於見到了法熱羅。

  「這時,一切進展得不順利。馬丹家裡分文不剩。他們甚至吃不飽。外祖父嚴加看守著那些剩下的物品。他們怎麼辦呢?這時在巴黎歌劇要舉行大規模義賣,廣告宣傳得很起勁。在洛朗絲·馬丹的創造性頭腦裡萌生了要最大膽地幹一次的念頭:偷竊綴滿金剛鑽的緊身女背心。

  「啊!真是妙計!安托萬·法熱羅十分振奮。在二十四小時裡,他作好一切準備。傍晚時分,他溜進歌劇院的後臺,點燃了帶去的幾把假花束,劫持了雷吉娜·奧布裡把她扔進一輛小汽車裡。本來只是計劃在小汽車裡偷走綴滿金剛鑽的緊身女背心。但是,洛朗絲·馬丹卻想做得更多些。瓦爾內裡的曾孫女沒有忘記,為了使這次冒險具有遺傳意義,她要讓偷竊在沼澤老街的客廳,即與梅拉馬爾公館的客廳相似的地方進行。這的確是個大好的機會,不是嗎?萬一行動被人揭發,就會把調查的矛頭引向於爾菲街,成功地對付于勒和阿爾封斯的辦法,又用來對付現在的伯爵。

  「偷竊於是在瓦爾內裡公館的客廳裡進行。洛朗絲像女伯爵一樣,在手指上戴著一枚三顆珍珠排列成三角形的戒指。她的穿著跟女伯爵一樣,一條有黑色金絲絨鑲邊的深紫紅色連衣裙。安托萬·法熱羅像伯爵一樣,穿著淺色高幫皮鞋……兩小時以後,洛朗絲·馬丹潛入梅拉馬爾家裡,把銀線織錦的緊身女短上衣藏在書櫃裡的一個精裝書殼裡,幾個星期以後,它成為不容置疑的罪證,由我帶去的警探隊長貝舒發現。伯爵被逮捕了,他的妹妹逃走了。梅拉馬爾家族第三次蒙受恥辱。這是醜聞,坐牢,不久將是自殺,而瓦爾內裡的後裔卻不受懲罰。」

  誰也沒有打斷德內裡斯的解釋,他以更加冷淡的語氣繼續解釋,每講一句都打著手勢,讓每個聽眾重溫那不可思議的故事,其曲折情節終於合乎邏輯、清楚地展現出來。

  安托萬開始笑了,笑得相當自然。

  「這太有趣了。這一切都站得住腳。一部真正起伏跌宕、有戲劇性變化的連載小說。我衷心祝賀你,德內裡斯。可惜,跟我有關的,只有我同馬丹家族所謂的親戚關係,還有我完全不知道你所說的第二個公館,它只存在于你豐富的想像中。可惜,我起的作用恰好完全跟你指責我的相反。我從來沒有劫持任何人,也沒有偷過任何緊身女背心上的金剛鑽。我的朋友梅拉馬爾兄妹、阿爾萊特、貝舒和你本人,你們能夠從我的所作所為中看到的,只是正直、無私、助人與友誼。你的運氣不好,德內裡斯。」

  從某些方面看,反駁是合理的,必然會打動伯爵兄妹的心。法熱羅外在的表現一向是無可指責的。另外,他可能不知道第二個公館存在。

  德內裡斯並不避而不答,總是間接回答:「有的人的面孔會欺騙人,有的人的作風會引誘你犯錯誤。至於我呢,我從來沒有被法熱羅先生正直的外表所欺騙。我第一次在他大姨媽維克托裡娜的店鋪見到他時,我想他就是我們的對手;那天晚上,我和貝舒躲在帷幔後面,聽見他講話,我的懷疑變成了確信。法熱羅先生扮演了一個重要角色。只是我要承認,恰好從我看見他的那一天起,他的行為使我失去了線索。這個對手似乎突然跟他本人和他為自己制定的計劃發生了矛盾。他不攻擊梅拉馬爾兄妹,反而為他們辯護,可以說,他改換了陣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一件很簡單的事。阿爾萊特,我們溫柔美麗的阿爾萊特進入了他的生活。」

  安托萬笑著聳了聳肩膀。

  「越來越離奇古怪。得啦,德內裡斯,阿爾萊特可以改變我的本性嗎?可以使我成為那夥壞蛋的同謀嗎?我比你先追捕他們的。」德內裡斯回答道:「阿爾萊特進入他的生活已經有些日子了。德·梅拉馬爾先生,您還記得吧,您被阿爾萊特跟您早夭的女兒相像這一點所吸引,曾經跟蹤過她好幾次。然而,安托萬經常監視您,直接監視,或者通過他的兩個姨媽,注意到這個被您跟蹤的姑娘,就老遠地跟著,一直跟到她家,在暗處轉悠,甚至試圖上前同她交談,特別是在她外出的晚上。開始是好奇,後來每次見到感情都更加強烈。大家不要忘記,安托萬先生是個易動情感的人,能夠把浪漫的夢想加進自己的投機活動中去。但是,他也是一個不喜歡半途而廢的情人。

  劫持了雷吉娜之後,他變得大膽了,不猶豫了。他取得洛朗絲·馬丹的同意,儘管她認為劫持阿爾萊特是危險的行動,他還是孤注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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