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神秘住宅 | 上頁 下頁
三〇


  「跟掌握金剛鑽的人。」

  「的確,」德內裡斯笑著說道,「根據人們對羅平所瞭解的,我想這筆交易將容易確定其基礎。」

  「交易的基礎?」

  「全都是我的,你什麼也得不到。」

  法熱羅驚跳一下,相信聽到了直接的挑戰。

  「嗯?您說什麼?」

  「我借用羅平一句符合他習慣的用語回答。全都是羅平的……別人什麼也得不到。」

  法熱羅這回可由衷地笑了,他的面部表情如此真誠,叫德內裡斯憤憤不平。他認為再也沒有什麼比安托萬裝出的「好孩子」的樣子更加令人噁心的了,那副樣子會引起別人的全部同情心。這次,反常出現在法熱羅自以為相當強大而肆意挑釁的時候。德內裡斯判斷,這是毫不遲疑地出擊的時機了,立即把開玩笑的口吻改變為敵對的語氣,說道:「咱們別再說了。或者至少講得簡要些。三四句就夠了。我愛阿爾萊特。

  您也一樣。如果您堅持要娶她,我就打倒您。」安托萬似乎被這怒駡嚇呆了。

  然而,他馬上予以反擊,並沒有不知所措:「我愛阿爾萊特,我就要娶她為妻。」

  「如果你放棄呢?」

  「放棄?真是豈有此理!要我服從您的命令?!您根本無權命令我。」

  「好吧。咱們選擇相見的日子吧。賣屋合同將在下星期三簽字,對吧?」

  「是的,下午六點半鐘。」

  「我會去的。」

  「以什麼緣由?」

  「梅拉馬爾先生兄妹第二天要出發。我去向他們告別。」

  「您肯定受歡迎。」

  「那麼,星期三再見。」

  「星期三再見。」

  這次交談結束以後,德內裡斯毫不躊躇。剩下四天時間。無論怎樣,在這段時間裡,他都不願意冒任何危險。他因此「潛入」黑暗之中。人們到處都見不到他。治安處的兩個便衣警察在他住宅的前面巡遊。有的便衣監視著阿爾萊特·馬佐爾的家。有的便衣監視著雷吉娜·奧布裡的家,還有的便衣監視著梅拉馬爾公館花園邊的那條街。他們沒有發現德內裡斯的任何蹤跡。

  在這四天裡,德內裡斯時而躲在自己在巴黎的一個隱蔽處,時而按照自己的意思喬裝得與眾不同,狂熱地忙於最後的戰役,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最後尚未明瞭的幾點上,然後按照他思索的結果去行動!他從來沒有比現在更強烈地感覺到:面對一個對手,需要作好準備,必須考慮到最壞的可能性。

  兩次夜間出行使他獲得曾缺少的某些線索。他能大致清楚地分辨出案件的整個事實鏈與全部心理因素。他知道所謂的梅拉馬爾家族的秘密,梅拉馬爾家族只約略看到秘密的一個方面。他曉得那使伯爵兄妹的敵人具有強大威脅力的神秘原因。他也清楚地看到安托萬·法熱羅所起的作用。

  「行了!」星期三早上他醒來時喊道。「但是,我應該確切地知道,他也應該在想:『行了!』我可以對付料想不到的危險。」他很早吃完早飯,然後出去散步。他還在思考。過了塞納河,他買了一份剛出版的報紙,機械地打開來看,突然一個聳人聽聞的通欄標題吸引了他。他停在那裡,沉著地看著:圍繞亞森·羅平的包圍圈已經縮小,案件朝著新的方向發展,最近的情況可以預見。人們知道有一個穿著華麗、模樣年輕的先生,幾個星期以前,在搜集有關一個服飾脂粉女商販的情況,竭力找到她。他得到了她的地址。

  這個女人正是聖德尼街的女商販。然而,這位先生的體貌特徵,跟騎自行車的警察在閱兵場花園的女屍旁發現的那個人的體貌特徵,完全一致。他逃走了,從此生死不明。市警察局確信這跟亞森·羅平有關。(請看第三版)

  在第三版,「最新消息欄」裡有一篇加邊框的短文署名為:「一個忠實的讀者」。

  人們追查的那位風雅先生,根據某些消息來源稱,名叫德內裡斯。是讓·德內裡斯男爵,是那個自稱乘坐汽艇環遊地球、去年人們慶祝他歸來的航海家嗎?另一方面,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巴爾內特私家偵探事務所的著名的巴爾內特,其實就是亞森·羅平。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可以指望,羅平—巴爾內特—德內裡斯這個三位一體,不會長期逃脫追查,我們將擺脫這個討厭的傢伙。為此,讓我們信任警探隊長貝舒吧。德內裡斯狂怒地疊好報紙。他不懷疑,「忠實的讀者」的一文出自安托萬·法熱羅,他操縱了整個事件,並且指揮警探隊長貝舒。「流氓!」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這筆賬我會跟他算的……要他高價償還!」

  他覺得不舒服,動作受阻,就像已經落入陷阱。行人們像警察那樣盯著他看,他該不該馬上逃走,正如法熱羅所建議的那樣?他猶豫了一下,想到自己隨時可以採用的三種逃走的辦法:坐飛機,坐小汽車以及跳進附近塞納河上的一艘舊駁船。「不,這太愚蠢了,」他想道,「像我這樣的人,絕不臨陣脫逃。這使人惱火,這樣一來我將不得不放棄我那漂亮的姓氏德內裡斯。

  多麼遺憾!這是一個令人愉快而地道的法國姓氏。而且,我在這裡是了不起的紳士——航海家呢!」

  然而,他下意識地服從自己的本性,察看與花園相鄰的街道。沒有人。

  沒有一個警察。他圍繞梅拉馬爾公館走了一圈。在於爾菲街,也沒有什麼可疑的人。他想起了貝舒和法熱羅,他們要麼不相信他能夠不怕危險——這大概是法熱羅私下的希望——要麼在公館內採取了一切措施。

  這個想法使他痛苦,他好像挨了鞭子。他不願意人家指責他懦怯。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為了確信沒有不經意地放進一支手槍或者一把刀,即被他稱作「有害的」工具。然後,他走向大門。他最後還遲疑了一陣:這個附屬建築物的正面,陰沉憂鬱,酷似監獄的牆。但是,阿爾萊特笑容滿面、有點天真也有點憂愁的形象,掠過他的腦際。他會交出姑娘,而不去保護她嗎?

  他對自己開玩笑說:「不,羅平,別試圖改變主意。為了保護阿爾萊特,你本不需要進入陷阱,拿你寶貴的自由冒險。不,你只要讓伯爵得到一封簡短的信就行了,你在信中向他透露梅拉馬爾家族的秘密和安托萬·法熱羅在其中所起的作用。

  四行字就夠了。不必再多一行。但是,實際上,沒有什麼能阻止你按這個門鈴,理由很簡單:就是你高興這樣做。這是你所希望的同法熱羅的肉搏戰。

  你也許會以身殉職——因為他們那些壞蛋已準備在等你!——但是,嘗試驚心動魄的冒險,在敵人的土地上手無寸鐵地單獨作戰,臉上還帶著微笑……

  這使你十分激動。」

  他按了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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