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神秘住宅 | 上頁 下頁
一四


  德內裡斯突然平靜下來,原地轉了一圈。

  「天哪!什麼也瞞不了你,貝舒。是的,是我幹的。」

  「你真大膽!」

  「當然囉!親愛的朋友,你忘記了在花園裡派警察站崗。於是,我叫她從那裡逃走,約她在鄰近一條街上會面,她在那裡上了一輛小汽車。調查程序一結束,我到約定的地點找她,從那時起,直到把她載到這裡來後,我一直照料她。」

  「可是,是誰放您進來的呢?該死!」范霍本問道,「你有這房子的鑰匙?!」

  「用不著。用鑷子,我一面打趣,一面打開所有的門。已經有好幾次了,我就這樣巡視過您的住所,親愛的朋友,我想過,德·梅拉馬爾女士最好的隱藏處莫過於這僻靜的角落。誰會想像到,范霍本能夠接待德·梅拉馬爾女伯爵呢?沒有人。甚至連貝舒也不會想到!她將在那裡非常平靜地生活,在您的保護下,直到這個案件水落石出為止。服侍她的侍女相信她就是您的新女友,既然您已經失去了雷吉娜。」

  「我要逮捕她!我這就報警!」貝舒喊道。

  德內裡斯放聲大笑。

  「啊!居然這樣!真滑稽!得啦。你跟我一樣,知道你是不能碰她的。

  她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你是這麼認為的?」

  「當然囉!既然我在保護她。」

  貝舒十分惱火。

  「那麼說,你保護一個女賊?」

  「一個女賊,你知道些什麼呀?」

  「怎麼!她不是那個你使之被捕的男人的妹妹嗎?」

  「無恥的誹謗!不是我使之被捕,而是你,貝舒。」

  「由於你的告發,而且他也有罪,這無可爭議。」

  「你知道些什麼呀?」

  「嗯!你沒把握了嗎?」

  「當然沒有,」讓·德內裡斯說道,語氣中充滿諷刺,令人惱火。「這些事情矛盾百出。一個竊賊,是這麼個高貴的人物?一個女賊,是這麼個高雅的女士?我只敢吻她的頭髮。說真的,貝舒,我想你是否有點動手過早?

  你是否不慎陷入一件非常糟糕的事件中去了?要負多麼大的責任呀,貝舒!」

  貝舒仔細聽著,心裡動搖起來,臉色蒼白。范霍本焦心如焚,十分痛苦,覺得他的金剛鑽又再次消失在黑暗中。讓·德內裡斯,滿懷尊敬地跪在女伯爵面前,喃喃地說道:「您沒有罪,不是嗎?說像您這樣的婦女偷東西,那是讓人無法接受的。請答應我,把關於您哥哥和您的真實情況告訴我……」

  §五 是敵人嗎?

  沒有什麼比詳細敘述一次司法調查更加枯燥乏味的了,尤其是涉及眾所周知的案件,大家議論紛紛,各執一詞。這種敘述的唯一好處在於揭示眾人所不知道的事情,與司法部門未能弄清楚的事實,這最終等於敘述讓·德內裡斯,即亞森·羅平的所作所為。只要回想一下這調查是多麼徒勞無益,就足夠了。老僕夫婦對於人家竟敢懷疑他們伺候了二十年的主人一事表示憤慨,卻講不出一個字來證明主人無罪。熱特呂德除了早上去市場買東西以外,幾乎不離開廚房。至於有人按門鈴——這種情況很少,因為來訪者不多——弗朗索瓦穿上衣服趕去開門。經過仔細地探查,可以斷定屋內沒有任何隱蔽的出口。那個小屋緊挨著客廳,從前是放床的凹室,床前有一條通道,已經當作雜物室使用。沒有一處地方可疑,絲毫沒有暗設機關。院子裡,沒有任何住房。沒有放汽車的庫房。有人確定伯爵會開車。如果他有一輛小汽車,他把車放在哪裡呢?他的車庫在哪裡?所有這些問題根本沒有答案。

  另外,德·梅拉馬爾女伯爵隱避起來了,伯爵緘口不語,不肯就主要之點作辯解,也不肯就他的私生活提供絲毫情況。然而,一個事實應該記住,因為它對整個案件具有決定性的影響,也左右著司法界、新聞界與公眾中每個人對案件即刻產生的看法。這個事實,讓·德內裡斯一開始就發現了,他一直想弄清真相,我們在下面不加任何評論地講述出來。一八四〇年,現在伯爵的曾祖父于勒·德·梅拉馬爾,整個家族最傑出的人物,拿破崙手下的將軍,復辟王朝時期駐外大使,因偷竊與暗殺而被逮捕。他因腦溢血死於獄中。

  人們緊扣問題,查閱檔案。某些回憶被喚醒了。一份非常重要的文件公諸於世。一八六八年,於勒·德·梅拉馬爾的兒子,阿德裡昂伯爵的祖父,阿爾封斯·德·梅拉馬爾,拿破崙三世皇帝的副官,被證實犯有偷竊罪與暗殺罪。他在於爾菲街的公館內飲彈身亡。皇帝下令禁止將案件張揚出去。

  提及這雙重醜聞,給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一個詞立即闡明了當前的悲劇,概括了這個形勢:「返祖性」。如果說這兄妹倆沒有擁有巨大的財富,他倆至少過著相當富裕的生活,在巴黎有公館,在圖賴訥地區有城堡,還從事人道與慈善事業。因此,根本不能用貪婪來解釋歌劇院的意外事件與金剛鑽被盜。不,這是返祖性在作怪。德·梅拉馬爾兄妹有偷竊的本能。這是從他們祖先那裡繼承下來的。他們之所以偷竊,可能是為了應付超過其自身經濟能力的高標準生活排場,或者是由於受到太強烈的誘惑,尤其是出於返祖性的需要。

  而且,阿德裡昂伯爵像他的祖父阿爾封斯一樣,想自殺。這也是返祖性。

  至於金剛鑽,至於劫持兩位年輕女士,至於兩次行動的時間表,至於在他的書櫃裡找到的緊身短上衣,至於構成奇案的神秘方面的一切,阿德裡昂伯爵斷言,他什麼都不知道。那根本跟他無關。那些事情,對於他來說,似乎是發生在別的星球上。他只願意對於阿爾萊特·馬佐爾的事為自己辯解。

  他說,他曾跟一位有夫之婦有過一段戀情,有個他非常疼愛的女兒,她幾年前死去了。這使他深感痛苦。阿爾萊特酷似這個姑娘,於是他跟蹤過阿爾萊特兩三次,那是不由自主的,因懷念他失去的女兒。但是,他堅決否認曾企圖在一條荒僻的街巷襲擊過阿爾萊特,就像阿爾萊特控告的那樣。

  兩個星期就這樣過去了,在此期間,警探隊長貝舒,既狂怒又固執,展開了規模最大、最無用的行動。范霍本緊跟著他,抱怨道:「完了!我對您說,它們已經完了。」

  貝舒出示握緊的雙拳。

  「您的金剛鑽?它們就像已在我的掌中。我抓到了梅拉馬爾,就要找到您的金剛鑽了。」

  「您有把握嗎?不需要德內裡斯?」

  「絕對不需要!我寧可全盤失敗,也不去找他。」范霍本表示反對。

  「您開玩笑!我的金剛鑽比您的自尊心更重要。」范霍本仍然催促讓·德內裡斯抓緊破案,每天都去見他。但是每次進入吉爾貝特·德·梅拉馬爾躲藏的那獨立住房,范霍本都看見他坐在女伯爵的腳邊,大講安慰她的話,給她希望,承諾要把她和她哥哥從死亡與受辱中拯救出來。然而,他沒能從她口中得到任何情報,任何話語以指點迷津。

  范霍本轉向雷吉娜·奧布裡,希望帶她去飯店時,他發現德內裡斯肯定正在追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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