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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我沒有瘋!」貝舒越來越像在演情節劇,用浮誇與粗俗的言辭講話,使德內裡斯樂不可支。「我講的只是確切的事實。證據嗎?我有一大把,所有的口袋都裝滿了。阿爾萊特·馬佐爾小姐,您是認識的,您在切爾尼茨時裝公司門前等她,她可以做我們的見證人。她爬上您的壁爐。她躺在這個書櫃頂上。她碰倒了這個銅杯。她打開了這個窗戶。她穿過這個花園。她以母親的頭發誓她講的全是真的。阿爾萊特·馬佐爾,你不是以親愛的母親的頭髮過誓嗎?」

  德內裡斯在范霍本的耳邊說道:「但是他瘋了。他有什麼權利充當預審推事?又是多麼可憐的推事呀!只有他在講話……我說他講話!……」

  貝舒嚎叫著,的確跟伯爵面對面,伯爵驚慌的眼睛流露出無限的驚恐惶惑。

  「這還沒有完,先生!這還沒有完。這甚至不算什麼!有別的事!這位女士……這位女士……(他用手指著雷吉娜·奧布裡),您認識她,嗯?一天晚上,她在歌劇院被劫持,被誰劫持?嗯,是誰把她帶到這裡,這個客廳裡……她認出了家具……不是嗎?女士。這些圈椅……這張凳子……這鑲木地板……嗯,先生,是誰把她帶到這裡?是誰搶走了那件綴著金剛鑽的緊身背心?是德·梅拉馬爾伯爵,對吧?和他的妹妹吉爾貝特·德·梅拉馬爾……證據呢?正是這只有三顆珍珠的戒指……其他證據呢?那太多了。檢察院將要作出決定,先生,我的上司……」貝舒不往下說了。

  德·梅拉馬爾伯爵,憤怒極了,卡住他的脖子,跺著腳,結結巴巴地咒駡。貝舒掙脫伯爵的手,向伯爵揮舞拳頭,又繼續他那不尋常的指控。他認為事實明顯,在偵破這案件中起重大作用,對於他的上司和公眾來說,他起的作用尤為重要,於是他就像德內裡斯所說的那樣,瘋了。他也意識到了,便突然中斷講話,擦去額上冒出的汗珠,忽然克制自己,神氣十足,字字清楚地說道:「我越權了,我承認。這不在我的權限內,我要打電話請示市警察局。請各位等一等,我將得到上級的指示。」

  伯爵倒在圈椅裡,雙手抱頭,就像放棄了自衛企圖的人。但是,吉爾貝特·德·梅拉馬爾卻攔住警探隊長的去路。她氣憤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警察局!警察就要來到這裡?……到公館裡來?不……不……啊,那不可能……出了這些事……你們無權……這是犯罪。」

  「很抱歉,女士,」貝舒說道,他的勝利突然又使他變得彬彬有禮了。

  但是,她死死抓住警探的胳膊不放,並且哀求他:「我求求您,先生。我哥哥和我是一場可怕的誤會的受害者。我的哥哥不可能幹壞事……我求您……」

  貝舒態度十分堅決。他早就看見電話機在門廳那裡。他走過去,打了電話,然後又回來。

  事不宜遲。在等候期間,貝舒越來越激動,對德內裡斯和范霍本高談闊論,雷吉娜和阿爾萊特注視著那兄妹倆,既害怕又同情。半小時以後,治安處長領著警察來了。不久預審推事、書記員和檢察長也來了。貝舒的電話起了作用。

  人們簡短地進行了調查。首先訊問了那對老僕夫婦。他們住在另外的側房內,只管幹自己的活計,一旦幹完了,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或者廚房裡,廚房朝著花園的正面。

  但是,兩位年輕女士的證詞卻是確鑿的,她們只要回憶一下那痛苦的經歷就夠了。特別是阿爾萊特,指出自己逃跑時走過的路,甚至在沒有重新看一下的情況下,對花園、灌木叢、高牆、孤立的小屋、側門及通向一條較為熱鬧的街的那個荒僻的胡同,她都能一一描述。任何懷疑都站不住腳。

  此外,貝舒有幸有重大發現,這點絲毫不容置疑。在檢查書櫃裡面的時候,貝舒掃視一下,注意到一些舊四開本的古舊精裝書。他覺得可疑,就逐本檢查,發現原來那裡面沒有書頁,是空盒。其中一個裝有一幅銀線織錦,另一個裝著一件女式緊身背心。雷吉娜立即驚呼道:「我的緊身短上衣!……我的緊身背心!……」

  「上面的金剛鑽都沒有了!」范霍本大聲說道,就像第二次被盜那樣震驚。「我的金剛鑽,您把它們怎麼樣了?先生!您要退贓……」

  德·梅拉馬爾伯爵看到這個情景,無動於衷,但表情奇怪。當預審推事轉向他,出示那金剛鑽失竊的緊身短上衣和緊身背心時,他搖搖頭,嘴巴抽搐現出難看的苦笑。

  「我妹妹不在這裡嗎?」他一邊看著自己周圍,一邊低聲問道。年邁的女僕回答道:「我想小姐在她的房間裡。」

  「你代我向她道別,並建議她學我的樣子。」

  他迅速從口袋裡拔出一支手槍,舉向自己的太陽穴,手指壓在扳機上。

  一直注意著他的動靜的德內裡斯,猛地推開他的手肘。子彈打偏了,打碎了窗戶上的一塊玻璃。警察們一擁而上,撲向德·梅拉馬爾先生。預審推事宣佈道:「您被逮捕了,先生。去把德·梅拉馬爾女士也帶走……」但是,當人們尋找女伯爵時,在她房間裡、小客廳裡,都沒有找到她。警察們搜查了整個公館。她是從哪裡逃走的呢?有什麼同謀呢?

  德內裡斯很擔心,害怕她會自殺,指揮人搜查。可是毫無結果。「不要緊,」貝舒低聲說道,「您很快就可以收回那些金剛鑽,范霍本先生。形勢大好,我幹得不錯。」

  「讓·德內裡斯也一樣,應該承認,」范霍本指出。「他缺乏勇氣,半途而廢,」貝舒反駁道,「我已提出全部指控。」幾小時以後,范霍本回到他位於奧斯曼林蔭大道的豪華公寓套房。他同警探隊長貝舒在飯館共進晚餐,又帶他到家裡商討彼此都很關心的這個案件。

  「喂,喂,」他倆交談了一陣以後,他說道,「我好像聽見在套房盡頭有聲響。僕人們又不住在那邊。」

  他和貝舒一起,順著長長的走廊走去,到了盡頭。那裡有個小套間,它的特別出口通向主樓梯。

  「這是完全獨立的兩個房間,」他說道,「我有時用來接待朋友。」

  貝舒側耳細聽。

  「裡面的確有人。」

  「這就奇怪了。別人沒有鑰匙呀。」

  他倆拿著手槍,一躍沖了進去,范霍本立即喊了一聲:「他媽的!」貝舒應和地罵道:「該死!」

  讓·德內裡斯跪在躺臥在長沙發上的一個女人面前,按照他那使人鎮靜的方法,輕輕地吻著她的額頭和頭髮。

  范霍本和貝舒往前走,認出那女人是吉爾貝特·德·梅拉馬爾,她緊閉著雙眼,臉色慘白,胸部急速起伏。

  德內裡斯十分憤怒,站在剛剛進來的兩個人面前。

  「又是你們!見鬼!讓人不能夠安靜一會兒!你們兩個來這裡幹什麼?」

  「怎麼,我們來幹什麼?!」范霍本大聲說道,「這是在我家裡!」貝舒怒氣衝衝,也大聲說道:「好吧!你的膽子也真夠大!那麼,是你把女伯爵從公館里弄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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