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巴爾內特私家偵探事務所 | 上頁 下頁 | |
三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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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可惜有一列火車經過時,我卻沒來得及上車。當我回到圓形廣場,那個波希米亞女人已經離開了。」 「但是,他們監視的那所房子,您進去過嗎?」 「我正是從那裡來的,處長。」 貝舒誇大其辭地強調道:「在這所房子的五樓,有一個帶家具的公寓套間。四個星期以來,住著被告的父親、退休將軍德羅克。正如您所知道的,他從外省來首都是為了替被指控犯了綁架、非法監禁與謀殺罪的兒子作辯護。」 這句話產生了影響,處長又問道:「您到過將軍的家裡嗎?」 「他親自給我開門,我立即把我剛才見到的情形講給他聽。他並不感到吃驚。頭一天,一個波希米亞女人來見過他,給他看過手相,並用紙牌算了命。她向他索要三千法郎,今天在特羅卡德羅廣場,兩點鐘至三點鐘之間等候答覆。她一見到信號,就會上樓來。」 「她有什麼提議?」 「她保證找到並且送來那張出名的照片。」 「我們徒勞無益地尋找過的那張照片?」處長驚呼道。「正是那張照片,它將決定議員的成敗榮辱,關鍵就看它在什麼人手裡,是在控方呢,還是在以他父親為代表的辯方手裡。」接著他們沉寂了很久。處長推心置腹地低聲說道:「貝舒,您知道,擁有這張照片對我們來說是什麼意義?」 「我知道。」「比您所能知道的還要大得多。您聽著,貝舒,應該讓這張照片在交到檢察院之前就落到我們手裡。」 處長又用更低的聲音補充道:「警局第一……」 貝舒以同樣莊重的語氣回答道:「您會得到它的,我同時把私家偵探巴爾內特交給您。」一個月之前,金融家韋拉爾迪——由於他的萬貫家財,跟政要的親密關係,敢想敢幹與事業上的成功,成為巴黎一巨頭——等妻子吃午飯沒等到。當天晚上,她也沒有回家,整個夜晚都不見她的人影。警方四處尋找,作了調查,結論是:家住在布洛涅樹林附近的克里斯蒂娜·韋拉爾迪,每天早上都在樹林裡散步。 那天在一條荒僻的小徑上她被一個男子劫持到一輛封閉的小汽車裡,然後那男子駕車飛速朝塞納河方向逃走了。誰也沒有看清楚那男子的相貌,他好像是個青年,穿著藍色粗呢大衣,戴圓頂黑禮帽。沒有別的跡象。 兩天過去了,沒有任何消息。 然後,事態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一天傍晚,在夏特勒至巴黎的公路附近勞動的農民,發現一輛小汽車在瘋狂地飛馳。突然,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農民們看見一個車門打開了,一名婦女被拋了出來。 農民們立即奔向前。 這時,小汽車上了一個斜坡,進入一片草地,撞到一棵樹上,翻了個身。 一個男子奇跡般地安然無事,從車內沖出來,向那名婦女跑過去。 她已經死了。她的頭枕在一堆碎石上。 人們把她運到鄰近的一個鎮上,並且報了警。那個男子毫不費難地說出自己的姓名:他是讓·德羅克議員,受人尊敬的國民議會議員,反對派領袖。 死難者正是韋拉爾迪夫人。於是立即展開了一場戰鬥,死者丈夫方面懷著仇恨而態度激烈,法院方面也很激烈,某些內閣部長對德羅克議員的敗訴感興趣,更是推波助瀾。這無疑是件劫持案,既然讓·德羅克穿著藍色衣服,戴著圓頂黑禮帽,跟襲擊克里斯蒂娜·韋拉爾迪的人穿著一樣。至於謀殺案,農民們的證詞不容置疑:他們親眼看見一個男人的手在推那個女人。已經提議撤銷議員的豁免權了。讓·德羅克的態度,給控告增添了特別的分量。他直截了當地承認了綁架與非法監禁。但是他堅決否定農民們的證詞。據他講,是韋拉爾迪夫人自己跳出車外的,而他卻沒能拉住她。對於這次自殺的動機,劫持的情況,失蹤後兩天裡發生的事情,駕車經過的地區,在悲慘結局出現之前的波折,他固執地閉口不談。 人們不能確定他在哪裡又是怎樣認識韋拉爾迪夫人的,甚至不能證實她認識他,因為金融家韋拉爾迪從來沒有機會跟他交往。如果人家向他問個不休,他就回答:「我再也沒有什麼要說的了。隨便你們相信什麼。隨便你們怎樣處置我。 無論發生什麼情況,我將什麼也不說。」他拒不接受國民議會的審查委員會的訊問。 第二天,包括貝舒在內的警務人員來按他住所的門鈴,他親自開門,並宣稱:「我準備跟先生們去。」 警探們進行了仔細的搜查。在他書房的壁爐內,有一堆灰燼,證明他已經燒毀了許多紙張。人們還搜查了抽屜,搬空了箱櫃,把書櫃裡的書翻得亂七八糟,把文件用繩子捆成捆。讓·德羅克漠不關心地旁觀這令人厭煩的搜查工作。整個過程中,只出了一件事,突如其來而又意味深長。貝舒比同事們更加能幹,在一個放零碎雜物的盤子裡,找到一個薄紙卷,那好像是偶然丟在那裡的,貝舒正要檢查,讓·德羅克撲過去,從貝舒手裡把紙卷搶過來。 「您很清楚,這東西微不足道!這是一張照片……一張舊照片,它跟襯紙板脫開了。」 貝舒作出更加強烈的反應,尤其因為他看出德羅克情緒激動特別反常,他想把那紙卷再奪過來。但是,議員已經跑出去了,並順手關上了房門,進入由一位治安警察①把守的相鄰的候見室。貝舒和同事們在那候見室追上了他。於是展開了一場爭論。警察檢查了讓·德羅克的口袋,那個包著照片的紙卷卻沒有找到。人們問那個攔住逃跑者去路的治安警察,他說沒有見到那張照片。警察出示了逮捕證以後,議員德羅克就被帶走了。 【①原文legardiendela paix,一般譯為「治安警察」,而本故事裡的這個警察的主要職責是維持市內交通秩序。——譯注】 這就是悲劇的大致經過。當時它引起許多謠傳(就在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前不久),就不必重提那盡人皆知的細節,也不必注意沒有貝舒干預就毫無結果的預審記錄了。現在根本不是要弄清楚德羅克案件,而是要強調導致公開結果的隱秘的次要情節,同時結束貝舒跟對手即私家偵探巴爾內特之間的決鬥。 這次,既然他從與巴爾內特的賭博中,已看出對方攻擊的辦法,既然這一局是在貝舒的地盤內進行的,貝舒手中至少有一張大王牌。第二天,他由警察局長親自指派,到德羅克將軍家去按門鈴。 一個大腹便便的僕人,從他穿的黑色外套來看,樣子像個外省的公證人,給貝舒開了門。他領貝舒進了屋。貝舒從兩點鐘到三點鐘,都站在一個窗戶後面,窺伺著特羅卡德羅廣場。那個波希米亞女人根本沒有在廣場出現。她第二天也沒有來。巴爾內特也許有所防備了。 貝舒得到德羅克將軍同意,繼續耐心守候。將軍身材瘦長,神情堅毅,穿著灰色禮服,仍保留著資深軍官的風度,平時冷淡寡言,但是在某些激情的支配下,卻非常興奮而又言辭激烈。然而,他對兒子傾注了極大的親情。 他完全相信兒子是無辜的。他一到巴黎,就對報界發表聲明,使輿論界大受感動。 「我兒子不會做壞事。他只有一個缺點,那就是過分正直。他特別認真,可以完全忘記自己以及私利。他太憨直,我都不去他的囚室看他,也不跟他的律師交談,我根本不考慮替他求情。我來巴黎不是為了跟他共同商議,而是為了替他辯護。人人都會維護自己的名譽。如果他的名譽受損,我的名譽就要求我不讓我們的姓氏受到污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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