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巴爾內特私家偵探事務所 | 上頁 下頁


  「在這種情況下,」他說道,「請把您的發現告訴我們吧。」

  「到了適當的時候,我不會不講的。今天我只請求您,預審法官先生,再召見另一個證人。」

  「另一個證人?」

  「是的。」

  「他的姓名?住址?」福爾梅裡先生突然摸不著頭腦,發問道。「我不知道。」

  「嗯?您說什麼呀?」

  福爾梅裡先生開始私忖,這個「非凡的」偵探是否在嘲笑他。貝舒非常不安。

  吉姆·巴爾內特終於俯身向著福爾梅裡,指了指勒博克先生。勒博克正在十步開外的陽臺上,一直認真地抽煙鬥。巴爾內特完全信賴地低聲說道:「在勒博克先生皮夾子的暗袋裡,有一張名片,上面刺著呈菱形的四個小洞。名片將告訴我們那個人的姓名與住址。」這個荒謬的說法,根本不是為了使福爾梅裡安心,但是貝舒警探卻毫不猶豫。他不找任何藉口,就要勒博克先生交出他的皮夾子,打開皮夾子,從裡面抽出一張名片,上面果然刺有呈菱形的四個小洞,印著一個姓名:伊麗莎白·洛文達爾小姐,還有她的住址:巴黎旺多姆大酒店。

  兩位法官驚奇地對望了一眼。貝舒高興極了。然而,勒博克先生一點也不窘迫,高聲說道:「天哪!我到處尋找這張名片!我可憐的朋友沃舍雷爾也在尋找它呀!」

  「他有什麼理由尋找這張名片?」

  「噢!這您就問得太多了,預審法官先生,大概他曾經需要名片上的住址吧。」

  「但是,這四個洞是什麼意思?」

  「我用錐子刺了四個洞,記下我在玩紙牌時贏了四分。我倆經常玩紙牌,我大概在無意之中把這張名片放進了皮夾子裡面。」他解釋得很有道理,講得十分自然。福爾梅裡法官完全相信這個解釋。但是他需要知道,吉姆·巴爾內特怎麼能夠猜到,這張名片放在一個他素不相識的人的皮夾子的暗袋裡呢?巴爾內特對此隻字不提。他友善地微笑著,堅持要求召見伊麗莎白·洛文達爾。大家同意他的要求。

  洛文達爾小姐不在巴黎,一個星期以後才會來。預審在這個星期裡沒有進展,儘管福爾梅裡繼續頑強地進行調查。他回想起討厭的巴爾內特,就激發起一股拼命的勁頭來。「你激怒了他,」貝舒警探對巴爾內特說道,「大家在『茅屋』碰頭那天的下午。他氣得決定拒絕同你合作。」

  「要我走開嗎?」

  「不必。有了新情況。」

  「是哪個方面的?」

  「我相信他已確定了位置。」

  「太好了。那肯定是個壞位置。大家會哄堂大笑的。」

  「我請你,巴爾內特,尊重別人。」

  「尊重別人,並且大公無私。我向你,貝舒,保證做到。我的事務所免費提供服務。手中無分文,荷包裡也無分文。但是,我肯定地對你說,你的這個福爾梅裡使我心煩。」勒博克先生已經等候了半小時。洛文達爾小姐下了汽車。接著福爾梅裡先生來到,非常愉快,立即高聲喊道:「您好,巴爾內特先生。您給我們帶來了好消息吧?」

  「也許是吧,預審法官先生。」

  「那麼,我也一樣……我也一樣!但是我們首先要了結與您的證人有關的事,要迅速辦好。您的證人,毫無價值。總之,白白浪費時間!」

  伊麗莎白·洛文達爾是個英國老婦人,灰灰的頭髮亂蓬蓬的,舉止怪僻,不講究衣著,講一口地道的法語,講得太快如放連珠炮,別人難以聽懂。

  她一進屋,沒等別人提問,就滔滔不絕地講起來。「這個可憐的沃舍雷爾先生!被謀殺了!一個那麼正直的先生,那麼好奇的收藏家!那麼,你們想知道我是否認識他?不太認識。為了談一筆生意,我只來過這裡一次。我想向他買點東西。我們在價錢方面沒有達成一致。我跟兄弟們商量之後,我還要來看他的。我的兄弟都是知名人士……是最大的……你們是怎麼講的?……是倫敦最大的食品雜貨商……」

  福爾梅裡先生試圖把這迅疾的談話引導到正確的軌道上來。「小姐,您想買什麼東西?」

  「一張薄紙片……很輕薄的……紙片,今天稱作洋蔥皮的薄型書寫紙。」

  「它值錢嗎?」

  「對於我來說,它值很多錢。我錯誤地對他說道:『親愛的沃舍雷爾先生,您知道,我祖母的母親,漂亮的多羅泰有個求愛者,就是英王喬治四世。

  她保留了他寫的十八封情書,藏在理查森①出版社印行的十八冊牛皮精裝的理查森的著作裡……每冊藏一封情書。在她去世的時候,我們家族找到那十八冊書中的十七冊,缺了第十四冊中收藏的那第十四封信……最重要最有趣的一封,眾所周知,它證明漂亮非凡的多羅泰在她的長子出世前九個月就沒有對丈夫盡責。那麼,我的好先生沃舍雷爾,您明白,找到這封信我們將是多麼高興!洛文達爾一家,是喬治國王的後裔!是當今英王的親戚!這件事將給我們帶來榮譽與爵位!』」

  【①理查森(1689—1761)英國小說家、出版家。主要著作有《帕美勒》、《克拉麗莎》等。——譯注】

  伊麗莎白·洛文達爾吸了口氣,繼續講述她同沃舍雷爾老漢交涉的情況,說道:「『而且,我善良的沃舍雷爾先生,在我們開始尋找和刊登啟事已經三十年之後,我知道一批圖書在一次公開拍賣中賣掉了,其中有理查森著作的第十四冊。我跑到購買者家裡去,他是伏爾泰沿河街的一個舊書商,他指點我來找您,從昨天起那本書就屬￿您了。』」

  「『的確是這樣,』這位善良的沃舍雷爾先生對我說道,他把理查森著作的第十四冊拿給我看。」

  「『請看,』他對我說道,『第十四封信應該藏在這冊書的書脊內,書殼下面。』」

  「他觀看著,臉色變得非常蒼白,對我說道:「『您出多少錢買這封信?』」

  「在這點上,我看出了自己愚蠢。如果我不提起那封信,我只花五十法郎就可以得到這本書。我出一千法郎。善良的沃舍雷爾開始戰慄起來,並且索價一萬法郎。我同意了。他昏頭轉向。我也一樣。您知道,這就跟公開拍賣競出高價一樣……兩萬……三萬……最後,他要五萬,像瘋子一般叫喊,兩眼通紅:「『五萬!……少一個仔兒也不行!買下我所有的書,我都願意!……最漂亮的書!……五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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