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巴爾內特私家偵探事務所 | 上頁 下頁


  「那麼,沃舍雷爾先生還活著?」

  「啊!恐怕他快不行了。他趴在地上,兩個肩膀之間插著一把刀……我們跪了下去……可憐的先生說了幾句話……」

  「你們聽見了他說的話嗎?」

  「沒有聽見,頂多聽見一個字……是勒博克這個名字,他重複了好幾次……『勒博克先生……勒博克先生……』接著他蜷曲著身子,死了。於是我們四下奔跑。但是,勒博克先生已經不見了。他大概已經從廚房的窗戶跳出去了,那個窗戶是敞開的,他然後從那條直通他家後面的鋪石小路走了,小路是有遮蓋的……於是,我們三人到了憲兵隊……報告了事情的經過……」法官還問了幾個問題,把三兄弟對勒博克斬釘截鐵般的指控又落實了一遍,然後轉身向著勒博克。

  勒博克一直在聽著,沒有插話,甚至沒有因絲毫憤怒而破壞其泰然自若的神情。戈迪兄弟講述的故事,可以說在他看來是那麼荒謬,以致他不懷疑對他個人的誣衊也就是對正義的誣衊,認為不必反駁這種胡說八道。

  「您沒有什麼要說的嗎?勒博克先生。」

  「沒有什麼新意見。」

  「您執意堅持?……」

  「我執意堅持您和我都知道的東西,預審法官先生,也就是說,真相。

  所有直接或間接被您詢問過的人,眾口一詞地回答道:『勒博克先生白天從來不走出他的家門。中午,有人從客棧來送午飯給他。一點鐘到四點鐘,他在窗前閱讀,抽著煙斗。』而且,那天天氣晴朗。我的窗戶開著,五個過路的人——五個人一看見我,就像每天下午看見我那樣,他們是透過我園子的柵欄門看見的。」

  「我已約他們傍晚時作證。」

  「太好了,他們的證詞將跟我說的一致,既然我沒有耶穌無所不在的天賦,我不可能同時在這裡又在我家裡。法官先生,您會承認,別人沒有看見我從『茅屋』裡出來,我的朋友沃舍雷爾不可能在臨死前說出我的名字,歸根結底,戈迪三兄弟是可憎的壞蛋。」

  「您反過來要控告他們,對吧,犯了謀殺罪嗎?」

  「啊!只是假設而已……」

  「然而,一位老婦人,德尼茲大媽經常在樹林中拾柴,她宣稱在聽到呼救聲的時候,她正同那三兄弟聊天。」

  「她只同兩個人聊天,那第三個人在哪裡呢?」

  「稍微靠後一點。」

  「她看見了他嗎?」

  「她相信看見了……她不太有把握。」

  「那麼,法官先生,誰能向您證明第三個戈迪不是在這裡,正在執行謀殺計劃呢?誰能證實另外兩個戈迪,埋伏在附近,跳過牆來不是為了搶救受害者,而是為了制止他的叫喊與結果他的性命呢?」

  「在這種情況下,是什麼原因促使他們控告您本人呢?」

  「我有一個小獵場。戈迪兄弟是偷獵者,他們劣性不改。由於我的舉報,他們兩次被當場捉住並被判刑。今天,他們要不顧一切代價控告我,是為了反控告,他們要報仇。」

  「像您所說的那樣,只是個假設而已。他們為什麼會殺人呢?」

  「我不知道。」

  「您想像不出抽屜裡被盜走的是什麼東西?」

  「想像不出,預審法官先生。我的朋友沃舍雷爾並不富裕,儘管有人說他有錢,他把自己微薄的積蓄放在一個證券經紀人那裡,家裡什麼也沒有放。」

  「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沒有。」

  「他的書呢?」

  「不值錢,你可以查實的。他為此感到遺憾。他曾想搜集孤本書與古代的精裝書。可是他沒有錢去買。」

  「他從來沒有跟您談起戈迪兄弟嗎?」

  「從來沒有。雖然我非常想替我死去的可憐的朋友報仇,我不願意講任何與事實不符的話。」

  審問繼續進行。預審法官接連逼問戈迪兄弟幾個問題。總之,對質並沒有得到任何結果。搞清楚了若干次要問題之後,法官們回到豐蒂納。

  勒博克先生的產業,位於村鎮邊緣,並不比「茅屋」的範圍大。很高的樹籬修剪得很整齊,圍成園子。透過入口處的柵欄門,可以看到一塊圓圓的小草坪,一座刷成白色的磚房子。跟「茅屋」一樣,從柵欄門到房子之間的距離為十五米至二十米。預審法官請勒博克先生坐到凶案發生那天他所在的地方。勒博克先生就坐在窗子那裡,膝蓋上放著一本書,嘴裡叼著煙斗。在這點上,出現錯誤是不可能的,所有經過柵欄門的人,朝房子望一眼,不可能看不清楚勒博克先生。五個被召見的證人,豐蒂納鎮的農民或店主作了證,勒博克先生在案發那天,從中午至四點鐘,都在家裡,是不容置疑的,就像他現在坐在法官們面前一樣。

  法官們對警探並不掩飾他們的困惑。貝舒曾對預審法官介紹過他的朋友巴爾內特,說他是具有非凡的洞察力的偵探,預審法官於是忍不住地問道:「案件錯綜複雜,先生,您對此有什麼看法?」

  「是呀,您有什麼看法?」貝舒幫腔道,向巴爾內特使了個眼色,重申他出於禮貌的推薦。

  吉姆·巴爾內特旁觀在「茅屋」的訊問全過程時,一言不發,貝舒問了他幾次,也是白問。他只是搖搖頭,嘟噥著發出幾個單音節。

  這時他友好地回答道:「複雜得很呐,預審法官先生。」

  「是嗎?其實,天平並不傾向這敵對的任何一方。一方面,勒博克先生不在現場,那天下午,他完全不可能離開他的家,確鑿無疑。但是,另一方面,三兄弟的陳述,我認為是確實可信的。」

  「確實可信,一點不假。在右邊或者在左邊,肯定有可恥的行為和卑鄙可笑的舉動。但是,究竟是在右邊,還是在左邊?戈迪三兄弟是否無辜?他們是可疑的人物,長相粗魯。笑容可掬的勒博克先生可能是罪犯嗎?他滿臉天真與寧靜的神態。或者應該假設一下,悲劇中所有的演員的各個方面,是否跟他們扮演的角色相符合?勒博克先生無辜嗎?戈迪兄弟有罪嗎?」

  「總之,」福爾梅裡先生滿意地說道,「您也不比我們有更多的進展。」

  「噢!不對,我有很大進展,」吉姆·巴爾內特斷言道。福爾梅裡先生抿緊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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