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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不過……不過……」德斯馬利翁先生觀察著弗洛朗斯蒼白的面孔,又說,「不過,您注意到那通知是從這兒,從這個院裡給您發出的,又正好與住在這院裡的一個人有關,您難道不認為,這人……」

  「弗洛朗斯趁我不知,潛入我房間,放了那份通知,對吧?」院長嬤嬤叫起來,「啊!總監先生,弗洛朗斯絕對做不出這種事!」年輕姑娘不做聲,但一張臉抽搐得變了形,讓人看出她內心是多麼恐慌。

  堂路易走近她,說:「黑暗消失了,對吧,弗洛朗斯?這讓你擔驚受怕了。究竟是誰往院長嬤嬤房裡放的信?你是知道的,對吧?你知道是誰在操縱整個陰謀,對吧?」

  弗洛朗斯不回答。於是總監吩咐韋貝:「韋貝,請去小姐住的房間看看。」

  看到院長嬤嬤反對,他又說:「我們必須弄清楚,小姐頑固地保持沉默到底是什麼原因。」弗洛朗斯給他們指路。韋貝正要走出門,堂路易忽然叫道:「當心,副局長!」

  「當心,為什麼?」

  「我不清楚。」堂路易說,的確也說不出弗洛朗斯的舉動為什麼讓他不安,「我不清楚……不過,我還是想提醒您。」韋貝聳聳肩,由院長嬤嬤陪著,一起走了出去,到門廳又叫了兩名偵探跟著他。弗洛朗斯走在前面,上了一層樓,走過一條長長的兩邊都是房間的走廊,拐進一條極短的走廊。走廊盡頭是一張門。

  弗洛朗斯就住在這裡。

  門是向外開的。弗洛朗斯往外拉門,身子往後退,迫使韋貝也跟著往後退。弗洛朗斯趁機一個箭步跨進門,又把門隨手帶上,這一切完成得那樣快,以致韋貝剛想扳住門,卻撲了個空。他氣得直跺腳。

  「臭女人!她會燒掉文件。」

  又問院長嬤嬤:「還有別的出口嗎?」

  「沒有,先生。」

  他使勁拉門,可裡面鎖上了,上了插銷。於是他讓一個偵探上前。那是個大漢,一拳就把門板打了個窟窿。

  韋貝又上前來,把手伸進窟窿,扯了插銷,又扭開鎖頭,開門進了房。

  弗洛朗斯卻不在裡面了。

  對面,一扇小窗戶打開了,表明她是從那裡逃走的。「他媽的!」韋貝咆哮道,「她跑了!」

  他跑回樓梯口,大聲下令:「把所有出口都給我守好!一定要逮著那女人!」德斯馬利翁先生聞聲趕來,碰到副局長,聽他說了幾句,就來到弗洛朗斯的房間。打開的小窗朝向一個天井,大樓裡一些房間就靠這個天井通風。一些管道從上而下。弗洛朗斯大概就是從管道上攀緣而下的。不過她這樣逃跑,表明她是多麼沉著冷靜、性情倔強。

  警察已經分散到各個方向,攔住逃跑者的去路。警察在一樓和地下室尋找弗洛朗斯的蹤跡,不久,就得知她從天井又爬到她樓下的房間,那正是院長嬤嬤住的。她在那兒拿了一件修女袍罩在身上,借助這身偽裝,她即使混在追捕者中間,人家也認不出來。

  警察們又沖到外面。可是夜幕已經降臨。在這個人來人往的大眾街區,又怎麼能找得到她?

  總監並不掩飾他的不滿。弗洛朗斯逃跑打亂了堂路易的計劃,他也十分沮喪,忍不住埋怨韋貝笨拙:「副局長,我已經提醒您了,您得小心防備!看勒瓦瑟小姐那副神態,就知道她會幹出什麼事來。顯然她認識罪犯,她想去和他會合,想去問個究竟,並且,誰知道呢?去救他,如果他說的理由讓她信服的話,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麼事呢?那強盜覺得自己暴露了,什麼事都幹得出的。」

  德斯馬利翁先生再次盤問院長嬤嬤,很快便得知,在八天前來療養院避難之前,弗洛朗斯·勒瓦瑟在聖路易島一家小公寓住過四十八小時。

  儘管這線索不怎麼重要,卻還是不能忽視,警察總監對弗洛朗斯十分懷疑,認為抓獲她至關重要,囑咐韋貝和他手下立即循著這條線索前去查訪。

  堂路易隨同前往。

  查訪的情況立即證明警察總監的安排果然正確。弗洛朗斯確實來過聖路易島小公寓,並用化名訂了房間。可是她剛到,就有個小傢伙來到公寓辦公室要見她,把她帶走了。韋貝他們進房間檢查,發現有一包報紙包的東西,打開一看,是一件修女袍。因此,肯定是她無疑。

  晚上,韋貝找到了那名小男孩。他是本區一個看門女人的兒子。他問那孩子把弗洛朗斯領到哪兒去了。可是那孩子不回答,無論如何,他也決不供出那位托他做事、還哭著擁抱他的太太。孩子的母親求他,父親搧他耳光,他都始終不說。無論如何,可以判斷,弗洛朗斯沒有離開聖路易島或者聖路易島附近。

  整個晚上他們都守在這裡。韋貝把指揮部設在一家小酒店。情況都集中報到這裡。警察們也不時來這裡聽取吩咐。此外,他與警察總署也保持聯繫。

  十點半鐘,總監派一小隊警察前來接受副局長的調遣。馬澤魯從魯昂趕了回來,懷著對弗洛朗斯的滿腹怨恨,和這隊警察一起來了。

  調查繼續進行。漸漸地,堂路易取得了領導權。可以說,韋貝是在他的授意之下去敲這家門或者去問那個人。到十一點,查訪仍無結果。堂路易十分著急,心緒煩亂,一肚子的火。

  不過,子夜剛過,一聲尖厲的哨子把所有人馬都召到島東頭的昂儒碼頭盡頭。兩個警察等在那裡,身邊圍了一群過路人。他們剛剛發現,稍遠一點,不過已經出了小島的範圍,在亨利四世碼頭,一輛出租汽車停在一座房子前,他們聽見屋裡傳來爭吵,接著汽車就朝萬塞納方向開走不見了。

  大家朝亨利四世碼頭跑去,很快找到了那座房子。底層有一道門直接通往人行道。出租車幾分鐘以前就是停在這門口的。從一樓出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是被男的拖著走的。出租車門關上時,聽到那男的在裡面吩咐:「司機,聖日耳曼大道。沿河馬路……再走去凡爾賽的公路。」不過看門女人提供的情況更準確。底層的房客她只見到一次,就是當天晚上,他用匯票付房租的時候。匯票上的簽名是夏爾。房客很長時間才回來一次,因此她覺得好奇。她的房間挨著他的套房,她就專心聽他房間的動靜。只聽見男的女的在吵架。有一陣子,男的叫得特別響:「和我一起走吧,弗洛朗斯,我希望這樣。明天一早我就拿出所有證據,證明我是清白的。你要是不肯成為我的妻子,我就上船離開這裡。我都作好了安排。」

  過了一會兒,他又笑起來,大聲說:「怕什麼,弗洛朗斯?也許,是怕我殺死你?不會的,不會的,你放心……」

  下面的話,看門女人就沒聽到了。不過有這幾句,就足以證明堂路易並不是無緣無故地擔心的了。

  堂路易抓著副局長的胳膊,說:「上路吧!我早知道了,那傢伙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那是只老虎!他會殺死她的!」

  兩輛警察總署的汽車停在五百米外,他拖著韋貝就往那兒跑。馬澤魯還想反對:「最好搜一搜房間,採集痕跡……」

  「嗨!」堂路易叫道,加快了速度,「房間、痕跡,再來搜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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