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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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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路易猶豫著站起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遲疑了四五秒鐘,猛一下也跑起來,沖進那道門簾,順著走廊,來到一張包皮的大門口。那張門剛剛關上。他傻乎乎地伸出顫抖的手,在門四周試了幾下,都沒推開,又耽誤了幾秒鐘。 當他終於把門推開,來到一道便梯底下。上不上?右邊,還是這道樓梯,通向地下室。他走了下去,進了一間廚房,抓牢一個廚娘,狂怒地問道:「有一個護士,剛從這兒跑出去,是嗎?」 「熱爾熱呂德小姐?新來的……」 「是……是……快說……她去了上面……」 「誰?」 「啊!媽的!快告訴我她從哪裡走了?」 「這裡……這個門……」 堂路易拔腿就跑,沖過一個小門廳,來到外面,泰爾納大道。「好傢伙! 真是一場賽跑!」馬澤魯叫道,追了上來。堂路易觀察著大道。在附近一個小廣場,聖費迪南廣場上,一輛公共汽車正在起動。 「她在上面。」他肯定道,「這一次,我可不會放她跑了。」他叫了一輛出租汽車。 「司機,跟著公共汽車,隔五十米遠。」 馬澤魯對他說:「是弗洛朗斯·勒瓦瑟嗎?」 「是的。」 「她的心真狠,她。」馬澤魯低聲抱怨道。 突然,他又激烈地說:「可是,老闆,您就沒有看出什麼?真的,這一點,我們可不是瞎子!」 堂路易沒有回答。 「可是,老闆,弗洛朗斯·勒瓦瑟在這家診所出現,確切證明,是她命令僕人給我送來這封威脅您的信的。再也不用懷疑了!是弗洛朗斯·勒瓦瑟操縱整個案件!這一點,您和我一樣清楚,還是承認吧!十天來,您也許出於愛戀,認為她是無辜的,儘管種種證據都指控她有罪。但今天,事實終於擺在您眼前。我感覺到了,我堅信這點。我沒弄錯,老闆,對吧?您看清楚了吧?」這一次,堂路易沒有反駁。他虎著臉,兩眼冷冷地監視著公共汽車。 這時,公共汽車在奧斯曼大道拐角上停住了。「快!」他對司機吼道。 年輕姑娘下了車。她穿著護士的白大褂,很容易認出是弗洛朗斯·勒瓦瑟。她環顧四周,似乎想看看有沒有人跟蹤,然後她上了一輛汽車,駛過奧斯曼大道,又駛上佩皮尼耶爾街,一直來到聖拉紮爾火車站。 堂路易遠遠看見她登上通到羅馬候車室的樓梯,又看到她出現在車站大廳盡頭的售票窗口前。 「快去,馬澤魯,」他說,「亮出你保安局的證件,問售票員剛才賣出的是去哪兒的票。快,趁這會兒窗口還沒人。」馬澤魯立即去了,問過售票員之後,回來說:「二等車廂的,去魯昂。」 「你也買一張。」 馬澤魯照辦了。他們查詢了車次,知道馬上有一列快車要開了。他們趕到月臺上,看見弗洛朗斯進了列車中部一個車廂。列車一聲長鳴。 「上車吧。」堂路易儘量藏起身子,對馬澤魯說,「到魯昂後給我發個電報。我晚上趕去與你會合。尤其要睜大眼晴,別叫她從你手指縫裡溜走了。她是很狡猾的,你知道。」 「可是,您,老闆,您為什麼不一起走呢?最好還是……」 「不行。到魯昂後還有的是事幹。我只能晚上趕來。而署裡那個會五點召開。」 「您硬要出席?」 「絕對。去吧,上車。」 堂路易把他推上尾部一個車廂。列車啟動了,很快就開進隧道不見了。 堂路易在一間候車室找了條長凳坐下,待了兩小時,裝著看報,其實一個字也看不進,腦子裡又一次冒出老是糾纏他的頑念,只是這一次是多麼清晰:「弗洛朗斯是罪犯嗎?」德斯馬利翁先生辦公室的門於下午五點準時打開,迎進少校德·阿斯特裡尼亞克伯爵,公證人勒佩蒂依先生和美國大使館的秘書。這時,有一個人進了接待員的候見室,遞上名片。當班的接待員掃了一眼名片,立即回頭望了一望在一邊談話的一群人,又問新來者;「先生沒有通知?」 「用不著。請去通報,堂路易·佩雷納到了。」那群人好像觸了電似的。 其中一個走上前來,他就是副局長韋貝。 兩個人對視一陣,一直看到對方心裡,堂路易友好地笑笑,韋貝鐵青著臉,嘴唇直抽搐,看得出他在努力克制自己。他身邊除了兩個記者,還有四個保安局的警探。「天呐!這些人都是來對付我的。」堂路易想道,「不過,看他們吃驚的樣子,證明他們認為我不敢來。他們會抓我嗎?」韋貝沒有動,不過後來臉上還是顯出得意的神情,仿佛在說:「好傢伙,終於把你逮著了。你別想跑了。」接待員走回來,一句話也沒說,給堂路易指了指路。堂路易畢恭畢敬地從韋貝面前走過,又友好地向各位警探致了意,然後進去了。 少校德·阿斯特裡尼亞克伯爵立即伸出手,迎上來,表明任何流言都沒有損害他對外籍軍團戰士佩雷納的尊重。不過警察總監的克制態度是意味深長的。他一邊翻閱文件,一邊與使館秘書和公證人小聲談話,並未起身迎接。 堂路易心想:「我的好亞森·羅平,今天這裡有人會亮出手銬。倘若銬的不是真正的罪犯,就是你這可憐的老夥計了。明人不必細說……」他回憶起案子開頭時,他在弗維爾公館的工作室,面對著總監和法官,倘若不讓司法機關找到罪犯,自己就有可能立即被捕。因此,從頭至尾,他都不得不一邊與看不見的敵人作鬥爭,一邊遭受著司法機關的不斷威脅,他只有不斷取得勝利,才能保護自己。他不斷受到攻擊,時刻處於危險之中,相繼捲入 瑪麗-安娜和索弗朗的漩渦之中。那兩個無辜的人作了殘酷無情的戰爭法則的祭品。到頭來,他是與真正的敵人短兵相接,還是在決定性的一刻倒下? 他愉快地搓著雙手,使得德斯馬利翁先生忍不住望望他。堂路易滿面春風,一副樂滋滋地準備迎接更大喜事的模樣。警察總監有一陣沒有出聲,似乎在尋思這可惡的傢伙在為什麼事高興,然後他又翻閱文件,到末了,他才開口道:「諸位,我們兩個月後,在此再度聚會,議決有關柯斯莫·莫寧頓遺囑的事情。秘魯公使館的專員卡塞雷斯先生沒來。我剛收到從意大利發來的一封電報。據電報看,卡塞雷斯先生患了病,相當厲害。再說,也並不是非要他出席不可。因此,該到的人都到了……只可惜缺了那些人,那些本該由本次會議認可其權利的人,也就是說,柯斯莫·莫甯頓的繼承人。」 「總監先生,還缺了一個人。」 德斯馬利翁先生抬起頭來。剛才說話的是堂路易。總監猶豫一下,接著決定問他,說:「誰?這個人是誰?」 「殺死莫甯頓的繼承人的兇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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