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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我們還不知道,總監先生。」

  德斯馬利翁先生望著堂路易。看來,伊波利特·弗維爾的自殺並未使這一連串的謀殺停止。他的行為並不單單敗壞瑪麗-安娜的名聲,既然它已經逼得不幸的少婦注射毒藥尋了短見!這可能嗎?難道應該假定,死者的報復仍在以自動的匿名的方式進行?或者,更確切地說……難道沒有一種神秘的意願,在暗地裡,同樣猖狂地繼續著弗維爾工程師的罪惡行為?

  §四 兩億遺產的繼承人

  爆炸過後的第四天晚上,一個穿著寬袖長外套、駕出租馬車的車夫,拉響佩雷納公館的門鈴,讓人把一封信交給堂路易。家人把他引到二樓工作室。

  到了那裡,他把外衣脫掉,便快步走向堂路易:「老闆,這一次真的糟了。您別以為是開玩笑,收拾行李,準備動身吧。而且要快。」

  堂路易坐在一張大扶手椅上,不慌不忙地吸著煙,說:「你要什麼,馬澤魯,雪茄還是捲煙?」

  馬澤魯來氣了。

  「可是,老闆,您究竟看了報紙沒有?」

  「唉,看了!」

  「既是這樣,您應該和我一樣,和大家一樣,看得清形勢!三天來,從那雙重自殺,或不如說,從瑪麗-安娜和她表兄加斯通·索弗朗被雙雙謀殺以來,沒有一家報紙上沒有這樣的話,或者意思近似的話:『既然弗維爾先生及其兒子、妻子、表弟加斯通·索弗朗都已不在人世,堂路易·佩雷納獲得柯斯莫·莫寧頓的遺產再無阻礙。』老闆,您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嗎?當然,報紙上也提到絮謝大道的爆炸事件,提到弗維爾工程師的死後供認書,對可惡的弗維爾深為反感,對您的精明強幹不知如何讚揚才好。可是,在所有的談話議論中,主要的一點是,羅素家的三支後裔都沒人了。留下的是誰?是堂路易·佩雷納。既然血緣的繼承人都死了,那筆遺產由誰來繼承?堂路易·佩雷納。」

  「該我運氣好唄!」

  「老闆,人們不是這樣看的。人們說,這一連串暴行慘案,決不是偶然的巧合,恰恰相反,它們表明存在著一個支配控制事件發展的人。這個人的活動始于謀殺柯斯莫·莫寧頓,待兩億遺產到手後才會告終。人們把手邊現成的名字,安到這個人頭上。這就是說,他是那個非同一般的、又暖昧又神秘、無所不能、無處不在,集毀譽於一身的人物,就是柯斯莫·莫寧頓的那個密友,就是從一開始就支配著事件的發展,就有預謀,一會兒說人家有罪,一會兒又說人家無罪,一會兒把人送進大牢,一會兒又讓人出獄,總之,把莫寧頓遺產案攪得天翻地覆的人物。他按照利益的驅使,這樣攪渾水,是因為有兩億元遺產可得。而這個人物,就是堂路易·佩雷納,也就是說那名聲不佳的亞森·羅平。面對這樣一宗謎案大案,除非是瘋子才不會想到是他幹的。」

  「謝謝!」

  「老闆,這就是人們議論的話,我不過是複述罷了。只要弗維爾夫人和加斯通·索弗朗還活著,人們就不會想到您這個身兼遺贈的受贈人和預備繼承人雙重身分的人。可現在他們都死了。大家也就不禁注意到機遇一次又一次照顧堂路易·佩雷納的利益,是那樣執著,委實叫人吃驚。您記得司法界有一條公認的原則:誰得益誰就有嫌疑。羅素家的幾個繼承人都死了,是誰得益呢?是堂路易·佩雷納。」

  「強盜!」

  「強盜,韋貝在警察總署和保安局的走廊裡正是這樣罵的。您是強盜,弗洛朗斯·勒瓦瑟是您的同謀。大家幾乎不敢反駁他。警察總監?他倒是記得您兩次救了他的命,也記得您給司法機關幫了大忙,其作用無法估量,他頭一個表示誇獎,可是沒有用。他向總理瓦朗格萊報告也沒有用。眾所周知,總理是保護您的……可決定事態的不僅是總監一個人!不僅是總理一個人!

  還有保安局,檢察院,預審法官,新聞媒介,尤其是公眾輿論。公眾輿論等著查出罪犯,要求查出罪犯。不滿足它是不行的。這個罪犯不是您就是弗洛朗斯·勒瓦瑟。或確切地說,就是您和弗洛朗斯·勒瓦瑟。」

  堂路易連眉頭也沒皺一下。馬澤魯耐心等了一會,見老闆不回答,絕對地作了個手勢,說:「老闆,您知道您在逼我幹什麼嗎?逼我違背職責。好吧,我告訴您。明早,您會收到預審法官一張傳票。不管審問結果如何,審問出來,您將被直接帶往看守所。逮捕證已經簽發了。這就是您的對頭得到的東西。」

  「魔鬼!」

  「還不止這點。韋貝迫不及待地要復仇,已經獲准從即刻起就派人監視您的公館,防止您像弗洛朗斯·勒瓦瑟一樣逃走。過一個鐘頭,他就要帶人馬守在廣場上。老闆,您認為怎樣?」堂路易仍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打了個手勢,對馬澤魯說:「隊長,你看看兩個窗戶中間沙發底下有什麼。」堂路易是說正經的。馬澤魯本能地服從了。沙發下面,是一隻箱子。

  「隊長,過十分鐘,我吩咐僕人上床睡覺以後,你就拎著這個箱子去裡沃利街一百四十三號。我用勒科克的名字在那兒定了一套小房子。」

  「老闆,這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說,三天以來,我一直等你來,因為我沒有信得過的人,可以交給他保管這只箱子。」

  「哦,是這麼回事!可是……」馬澤魯局促不安,吞吞吐吐地說。「可是,可是什麼?」

  「這麼說,您打算溜走?」

  「當然!只是,為什麼逼我這麼快就走?我把你安插進保安局,就是想打探對我不利的情報。既然有危險,我當然躲開為好。」馬澤魯望著他,越來越吃驚。堂路易拍拍他的肩膀,乾脆地說:「隊長,你明白,用不著化裝成出租車夫,也用不著違背職責。隊長,永遠也不能違背職責。你問問自己的良心,我相信,它會恰如其分地評價你的。」

  堂路易說的是事實。他看出瑪麗-安娜和索弗朗一死,形勢發生了變化,覺得還是躲一躲為好。他之所以沒有馬上成行,是希望得到弗洛朗斯·勒瓦瑟的消息,或是信,或是電話。既然年輕姑娘執意保持沉默,堂路易就再沒有理由冒著被捕的危險等下去。事態的發展很可能走到這一步。

  他的預見果然不錯。第二天,馬澤魯來到裡沃利街那套小房間,有點放肆地說:「老闆,您可是溜得及時。一大早,韋貝得知鳥飛了,大發雷霆,到現在也沒息怒。另外,說實在的,局勢越來越複雜。署裡人什麼也不明白。甚至不知道該不該追查弗洛朗斯·勒瓦瑟。喂,對了,您大概在報上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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