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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據弗維爾夫人說,住在奧爾納的弗爾米尼村。」

  「在信上辨出了弗爾米尼這幾個字?」

  「沒有。信上寫的是鄰近的城市。」

  「哪個城市?」

  「阿朗松。」

  「你要去那兒?」

  「對,總監派我立即趕去。我到殘老軍人院去坐火車。」

  「你的意思是,你坐我的汽車,和我一起走。」

  「嗯?」

  「小夥計,我們一起去。我需要活動活動。我覺得公館裡的空氣壞得要命。」

  「壞得要命?您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自己明白。」

  半小時以後,他們驅車行駛在去凡爾賽的公路上。佩雷納親自駕駛他的敞篷汽車,開得那樣猛,叫馬澤魯又驚又怕,不停地念著:「天啦,開這麼……天打雷劈的!老闆,您開這麼猛!……您不怕翻車?……那天的事兒,您不記得了……」他們趕到阿朗松吃午飯。飯後去了中心郵局。郵局職員不認識朗熱諾先生。再說,弗爾米尼村有郵政所。因為信封上蓋的是阿朗松的郵戳,那就只能假設朗熱諾先生是讓人把他的信寄到郵局待領的。

  堂路易和馬澤魯又去了弗爾米尼村,那裡,郵件收發員也不認識有個叫朗熱諾的人,雖說弗爾米尼只有千把居民。「去問問村長吧。」佩雷納說。

  在村公所,馬澤魯出示了身分證件,把來意向村長說明。村長點點頭,說:「朗熱諾老頭……我認為他……是個誠實正派人……從前在首都做生意。」

  「他有個習慣,上阿朗松去取郵件,對吧?」

  「正是……他每天都要走一趟。」

  「他家在哪兒?」

  「村尾。筆直走就是。」

  「能望見那房子嗎?」

  「當然……只是……」

  「他也許不在家?」

  「肯定不在家。走了四年了,不再回來了,可憐的傢伙。」

  「怎麼回事?」

  「唉!他死了四年了。」

  堂路易和馬澤魯面面相覷。

  「啊!他死了……」堂路易說。

  「是啊,挨了一槍。」

  「您說什麼?」佩雷納叫道,「他是被人殺死的?」

  「不,不是的。一開始,大家把他從他臥室的地板上抬起來時以為他是被人殺的。可是,後來的調查證實,他是死於事故。他在擦獵槍時,不小心走了火,打中了肚子。只不過,我們村裡人還是覺得這事可疑。朗熱諾老爹是個老打獵的,不至於這麼粗心。」

  「他有錢嗎?」

  「有。可正是這一點叫人捉摸不透。他死後,他那屋裡沒找到一文錢。」

  堂路易思索了半晌,接著問:「他有孩子嗎?有沒有兄弟子侄?」

  「一個也沒有。堂兄堂弟也沒有。證明就是,他的產業——大夥兒管它叫老城堡,因為那裡有一些老房子的廢墟——一直保持著原來的樣子。公共產業處把房門都貼了封條,把花園門堵住了。只等期限一過,就歸公了。」

  「那些好奇的人就不會進花園裡走一走,看一看?」

  「說實話,不行。首先圍牆很高。再則……再則,老城堡在本地名聲不好。總有人說到在那兒遇到了鬼魂……總之是好些讓人不敢躺下睡覺的故事……不過……」

  「這事就玄乎了。」堂路易與馬澤魯一走出村公所,就忍不住叫道,「弗維爾竟給一個死人寫信。順帶說一句,我看那人像是被人謀殺的。」

  「那幾封信,一定是有人截獲的。」

  「顯然是這樣。儘管他是寫給死人的,傾訴心裡話,講述他妻子的罪惡計劃的。」

  馬澤魯不作聲了,他似乎也極為困惑。

  下午,他們花了一些時間找村裡居民瞭解朗熱諾老頭的習慣,希望發現一些線索。可是他們的回答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將近六點光景,他們準備動身了,可是堂路易發現汽車沒有油了,便派馬澤魯坐馬車去阿朗松城郊買油,他利用這段時間去看看村尾的老城堡。

  他順著兩排樹籬中間的一條道路,走到一個種著椴樹的圓形花圃。旁邊一堵圍牆中間,開了一道高大的木門。門關緊了。堂路易沿著圍牆走了一圈,發現圍牆不但很高,而且沒有缺口。不過他借助牆邊一株樹的枝椏,翻過了牆。花園裡,是一片未經修剪的草坪,開滿了大朵大朵無人照料的花,小路上長滿雜草,右邊通往一座小丘,那裡擁塞著一些建築物的廢墟;左邊通往一座破敗不堪的房子。百葉窗都合不嚴了。

  他朝房子這邊走,看到一個花壇被不久前的雨水淋濕的泥土裡,有新近踏出的足印,頓時大吃一驚。看得出來,這是女靴留下的印子,又秀氣又纖小。

  「有誰來過這兒?」他尋思。

  稍微過去一點,在另一個花壇裡,他又發現了那女人走過的痕跡。足跡朝房子對面一片連一片的小樹林的方向。在樹林裡,他還兩次見到了足印。

  然後,就看不見了。

  他來到了一座背靠高坡的大倉房。房子坍塌了一半。門都叫蟲蛀壞了,似乎只是因為偶然的平衡才沒倒。他走過去,貼著一條木板縫往裡瞧。

  倉房沒有窗子,所有的洞眼都被草堵住了。加上已是向晚時分,裡面更是若明若暗,依稀看得見堆著一隻只大桶,還有拆下來的榨機、舊犁鏵和各種廢銅爛鐵。

  「那女人肯定不是來這兒。」堂路易尋思,「上別處找找看。」但他沒有走開。他聽見倉房裡有什麼聲音。

  他尖著耳朵去聽,又沒有聽見什麼。但他想弄個明白,就用膀子一下子頂破一塊木板,闖了進去。

  缺口給倉房裡增加了一點亮光。他可以在木桶之間潛行。地上是一些破窗框,他腳踏上去把玻璃踩碎了。木桶一直碼到靠對面牆的一塊空地。

  他走著。兩眼慢慢適應了黑暗。不過,他額頭撞上了一件相當硬的東西,看不清是什麼,反正那東西搖擺起來,發出生硬的怪叫。

  光線太暗了。堂路易從口袋裡掏出手電,擰亮。「媽的!」他罵了一句,嚇得倒退幾步。

  他頭上吊著一具乾屍!

  佩雷納馬上又罵了一句。在這一具旁邊,還吊了一具!這兩具乾屍被粗粗的繩索吊在橫樑的螺栓上。頭從活套裡面耷拉下來。佩雷納碰上的那具還在擺動,骨頭碰撞著,發出不祥的吱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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