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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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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總監先生,我以為……不……只是有點相像罷了……也許是一家人。讓我再去查對一下,如果您能把相片留在這兒,讓我晚上再還的話。」 「晚上再還?行。你就還給馬澤魯隊長吧。另外,我要吩咐他與你商量商量,怎樣偵破莫寧頓遺產案。」 這次的談話到此結束。警察總監走了。堂路易一直把他送到門口臺階上。 出門的時候,德斯馬利翁先生回過頭來,簡單地說:「今早你救了我的命。要不是你,索弗朗這匪徒就……」 「嗨!總監先生,這種小事就別說了。」堂路易打斷他的話。「是的,我知道,這種事你是做慣了的。不過,還是請你接受我的謝意。」 警察總監向他行了個禮,似乎是向那位貨真價實的西班牙貴族,外籍軍團的英雄堂路易致敬。至於韋貝,他將兩手插在口袋裡,像是戴了嘴套的狗一樣從佩雷納身邊走過,仇恨地瞪了這個對手一眼。 「見鬼!」堂路易想,「只要有機會,這傢伙是不會放過我的。」他從一個窗戶看到德斯馬利翁先生的汽車開走了。保安局的人馬緊跟他們副局長,離開了波旁宮廣場。包圍撤除了。「現在,要動手了!」堂路易說,「沒有人礙腳礙手。我可要甩開膀子幹了。」 他把膳食總管叫來。 「給我上飯。另外,你告訴勒瓦瑟小姐,讓她吃過飯就來見我。」他朝餐廳走去,上桌吃飯。德斯馬利翁先生留下的那張相片,他放在旁邊,側著身子細細打量。 相片有些發白,磨舊了,就和所有在皮夾裡或文件堆裡抽來抽去的相片一樣。不過相片中的人樣子還是很清晰的。這是一個姑娘的肖像,她穿著舞會用的裙子,雙肩雙臂都裸露在外頭,頭上插著花和葉子,笑吟吟地,光彩照人。 「勒瓦瑟小姐,」他囁嚅了幾次,「真是她嗎?」相片一角,有幾個模糊不清的字母,他仔細辨認出「弗洛朗斯」幾個字,大概是姑娘的名字。 他反復念著:「勒瓦瑟小姐……弗洛朗斯·勒瓦瑟……她的相片是怎麼夾到韋羅偵探的本子裡去的呢?給這所房子的前主人、那個羅馬尼亞伯爵讀報的姑娘與這個案子是什麼關係呢?」 他想起鐵幕,想起《法蘭西回聲報》上那篇攻擊他的文章,他在公館裡發現了文章的草稿。他尤其想到那半截手杖,那是怎麼帶進他工作室的呢? 他努力開動腦筋,想弄清這些事情,弄清勒瓦瑟小姐扮演的角色。他兩眼緊盯著那張相片,心不在焉地注視著那漂亮的嘴巴,嫵媚的微笑,優美的頸部,豐滿圓潤的肩膀。 門突然開了。勒瓦瑟小姐走了進來。 這時,佩雷納倒了一杯水,送到嘴邊,正準備喝。她搶上前幾步,抓住他的手臂,奪過玻璃杯,砸在地毯上,摔碎了。「您喝了嗎?您喝了嗎?」 她氣急敗壞地問。 他肯定地回答說:「沒有,我還沒有喝。怎麼啦?」 她結結巴巴道:「那瓶裡的水……那瓶裡的水……」 「怎麼?」 「那水裡有毒。」 他一躍而起,使勁抓住姑娘的手,問道:「有毒!您說什麼?快說!您肯定有毒?」 儘管他很能控制自己,但聽了這話後還是心驚膽戰。他知道那幫歹徒用的毒藥的效力,親眼目睹了韋羅偵探和弗維爾父子的屍體,明白自己若是也服了毒藥,決不可能免於一死。這種毒藥可不會對誰好對誰壞,誰服了它都別想活。 姑娘不作聲了。佩雷納命令道:「回答我的話!您肯定有毒?」 「不……只是我的想法……一種預感……肯定是偶然……」好像她後悔說漏了嘴,努力想作些彌補。 「哦,哦,」他嚷道,「可我還是想知道……您並不肯定這只瓶裡的水有毒?」 「並不肯定……但是,它可能有……」 「可是,剛才……」 「剛才我確實是這樣認為……不過,不……不……」 「要弄清楚不難。」佩雷納說,伸手去拿水瓶。可她比他還快,一把把水瓶抓過來,砰地在桌上砸碎了。「您幹什麼?」他惱怒地叫道。 「我弄錯了。因此,您不要把這件事看得太重要……」堂路易快步走出餐廳。他喝的水,是按照他的吩咐,從配膳室後部的濾水器取來的。配膳室在廚房過去,通往餐廳的走道盡頭。 他跑到濾水器那兒,從一塊擱板上取了只碗,斟了一碗水,順著走廊,拐彎進了院子,喚小狗米爾紮過來。那只狗正在馬廄那邊嬉戲。 「喏,喝吧。」他把碗放在狗面前。 小狗喝了起來。 但它馬上就不喝了,接著一動不動,四肢僵直,全身發硬,打了個激靈,嘶啞地哀叫了兩聲,轉了兩三個轉,就倒在地上。「它死了。」佩雷納摸摸它的頭說。 勒瓦瑟小姐已經追了過來。佩雷納轉身對她吼道:「真的有毒……您知道……可是,您是怎麼知道的?」她氣喘吁吁的,等心跳緩了下來,才回答說:「我看見另一條小狗在配膳室喝水,死了……去報告了司機和馬車夫……他們都在馬廄……然後我就跑來告訴您。」 「那麼,沒有什麼可懷疑了。可是既然如此,您為什麼還說不能肯定呢?」 馬車夫和司機從馬廄出來了。佩雷納拉起姑娘,說:「我有話要跟您說。 去您那兒談。」 他們走回走道的分岔口。在安裝了濾水器的配膳室旁邊,另有一條過道,通往三級臺階。臺階上面,是一道門。佩雷納推開門。 這是勒瓦瑟小姐住的套間。他們進了客廳。佩雷納把大門和客廳門都關緊。 「現在,我們好好談一談。」他堅決地說。 §六 《莎士比亞全集》第八卷 公館裡有兩座亭閣,是古代留下來的建築,一左一右聳立在隔開正院與波旁宮廣場的矮牆兩邊。兩溜兒附屬建築,把這兩個亭閣和院子深處的主建築連在一起。 一邊是車庫、馬廄、鞍具庫,最後是作門房用的亭閣。另一邊是洗衣房、廚房、配膳室和勒瓦瑟小姐住的亭閣。堂路易這是第一次進勒瓦瑟小姐的套房,雖然有些緊張和拘謹,卻也感到愉悅。家具很普通,幾把桃花心木的扶手椅和靠背椅,一張帝國時代毫無雕飾的寫字臺,一隻獨腿小圓桌,桌腿粗粗的,幾個書架。可是窗簾布幔顏色淺淡,襯得房裡明亮悅目。牆上掛著名畫的複製品,是一些風景名勝的畫片,如意大利的城市、西西里的廟宇…… 姑娘站著。她恢復了沉著冷靜,又顯出那謎一般的面目。她的臉部沒有一絲改變,表情是那樣憂鬱,因而是那樣讓人困惑。不過佩雷納認為透過她的面容,能看出她激動的情緒,緊張的心理和紛擾喧動的感情,她便是再留神,也無法將它們掩飾得一絲不露。她的目光既不畏怯,也不咄咄逼人,似乎她並不怕作解釋。堂路易半天沒有開口。這真是怪事。他心裡對這個女人有著最強烈的譴責,可是面對她時,卻覺得難以啟齒。他意識到這一點,不免有些氣惱。他不敢指責她,也不敢明確說出心中所想之事,只是問:「您知道今早屋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今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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