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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最要緊的,是收好……必須收好……您明白……那裡面有些極為重要的文件……拜託您了……總監先生,我只拜託您一個人。」

  「它們在哪兒?」

  「藏信的地方很容易找到。只要登上我臥室上面的閣樓間,摁一下窗戶右邊的釘子……那釘子看起來無用,其實是暗箱的按鈕。暗箱就在牆外,一片石板瓦下面,和簷槽並排。」他由兩個警察押著,開始往外走。總監拉住他們。「等一下……馬澤魯,去閣樓間看看。把信給我取來。」馬澤魯遵命去了,過了幾分鐘空手回來了,他沒有能開動機關。總監讓昂瑟尼探長與馬澤魯帶上那人一起上去,看機關怎麼開動。

  他本人則和韋貝副局長留在一樓,等著搜查結果並開始觀看桌上堆放的書的名字。

  這是一些科技書,其中有化學書籍:《有機化學》、《化學與電的關係》。

  書頁邊的空白上都寫了批註。他正翻看一本的時候,忽然聽到幾聲叫喊,趕緊想跑出去看看,還沒等跨出門口,樓梯間就傳來一聲槍響,跟著有人疼得號叫起來。

  接著又是兩槍。接著是叫喊聲,打鬥聲,又響了一槍……總監三步並作兩步地沖上樓梯,身體出乎意料地敏捷,副局長緊隨其後。他們跑過二樓,上了三樓:上面的樓梯要窄一些,陡一些。

  剛一轉彎,總監就碰到一個趔趔趄趄的人倒在他懷裡:是馬澤魯,他受了傷。

  階梯上,躺著探長昂瑟尼,他已經不動了。

  上面,一個小門洞裡,加斯通·索弗朗面目兇狠地舉著槍,亂放了第五槍。接著,他看見總監,趕忙屏息瞄準。總監看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自己的臉,心想這下完了。正在這節骨眼上,他身後傳來一聲槍響,索弗朗手中的槍還沒來得及開,就掉在地上。總監像在夢中一樣,看見一個人,那救了自己的人,跨過探長的身體,把馬澤魯推到牆邊,領著幾個警察往上沖。總監認出來了,他就是堂路易·佩雷納。

  堂路易迅速沖上閣樓,索弗朗往後退。一轉眼就躍上窗口,從三樓往下跳去。

  「他跳下去了?」總監跑上來問,「抓不到活的了?」

  「總監先生,死的活的都抓不到了。您瞧,他爬起來了。這些傢伙是有些驚人本領……他朝柵門跑去……只稍稍有些跛。」

  「可是我的人呢?」

  「呵!他們聽到槍聲,都沖了進來,沖上樓梯,在照料傷員哩……」

  「哼!這個惡魔,」總監低聲罵道,「他這一次玩得不錯。」確實,加斯通·索弗朗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人阻擋。「抓住他!抓住他!」總監大喊。

  沿著人行道停了兩輛汽車。一輛是總監的專車,一輛是副局長叫來押送犯人的出租車。兩個司機坐在座位上,一點也不清楚戰鬥的情況,但他們看見加斯通·索弗朗從樓上跳下來。總監的車裡放了不少證物。司機隨意抓起了那根烏木手杖,拿著這唯一的武器,勇敢地朝逃犯沖過去。

  「抓住他!抓住他!」總監叫道。

  司機與逃犯在院門口遇上了。兩人交手的時間很短。索弗朗朝司機沖過去,奪過手杖,往後一掄,正打在司機臉上,手杖斷為兩截。他拿著手上剩的那截,奪門而逃。另一個司機和終於從屋裡跑出來的三個警察在後面緊追不捨。

  追趕的人離他有三十步遠。有一個警察朝他放了幾槍,都沒有打中。

  總監和副局長走下樓來,發現探長躺在二樓加斯通·索弗朗的臥床上,面色慘白。

  他頭上中了一彈,正在咽氣。

  幾乎就在這時他死了。

  馬澤魯的傷不重,他一邊讓人包紮傷口,一邊講事情的經過:索弗朗把他們領上三樓,迅速把手伸進牆上掛在廢棄不用的工作服和僕人圍裙之間的一個舊挎包,掏出一支手槍,幾乎頂著探長的頭開了槍。探長倒下了。那殺人犯被馬澤魯抓著,使勁掙脫出來,朝他連開三槍,第三槍擊中了他的肩膀。

  在這場警察局出動一批訓練有素的警察,敵人被擒住、似乎逃生無望的戰鬥裡,狡猾的敵人以前所未聞大膽,把兩個對手帶到一邊,打死打傷,又把其他對手引到屋內,騰出了逃跑的通道,就這樣跑掉了。

  德斯馬利翁先生氣得臉發白,十分沮喪,咆哮道:「他耍了我們……那些信、暗箱、活動釘子……全是騙人的鬼話……啊!這強盜!」

  他下到一樓,來到院子裡。在大馬路上,他遇到一個沒追上殺人犯、氣喘吁吁地走回來的警察。

  「怎麼樣?」他焦急地問道。

  「總監先生,他轉到鄰近一條街……那裡有一輛汽車在等他……馬達大概沒熄火,因為一下子那傢伙就坐車跑遠了。」

  「可是我也有汽車呀?」

  「總監先生,您明白,車子發動起來要時間……」

  「那輛車是租的吧?」

  「對……一輛出租車……」

  「我們要找到那輛車。司機看報後會來找我們的……」韋貝搖搖頭說:「總監先生,除非那司機不是一夥的。再說,就算我們找到了那輛車,難道加斯通·索弗朗那號角色還不懂消滅痕跡麼?總監先生,不會那麼順利。」

  堂路易一聲不響地參加了初次搜查,又留在馬澤魯身邊陪了他一會兒。

  這時他說:「是啊,不會順利的,尤其是明明逮住了的人都讓他逃跑了。嗯,馬澤魯,昨晚我跟你說什麼來著?不過,這傢伙也確實厲害!他也不是孤家寡人,亞歷山大。我敢肯定:他有一幫同謀……遠的不說,我家就有……你明白嗎,我家就有?!」他仔細問了索弗朗的態度和被捕時的細節,就回到自己位於波旁宮廣場的公館。

  他要作的調查自然與一些奇怪的事情有關。如果說,加斯通·索弗朗在獵取柯斯莫·莫寧頓遺產過程中玩的陰謀值得他注意,那麼勒瓦瑟小姐的表現同樣讓他驚訝。

  他與馬澤魯通話時勒瓦瑟小姐那聲驚叫,他是不可能忘記的,她那驚慌的面部表情他也忘不了。這不是他那句話,又是什麼東西引起的呢?他當時問馬澤魯說:「你說什麼?弗維爾夫人想自殺?」事情明擺著,自殺的消息和勒瓦瑟小姐的驚慌之間,顯然有一種聯繫,佩雷納不能不努力探索答案。

  他徑直進了工作室,立即檢查電話間的門洞。門洞是拱形的,約兩米寬,很低矮,只掛著一幅絨布簾子。簾子幾乎總是撩起來的,裡面的情形一目了然。簾子下邊,在裝飾用的蔥形線腳之間,有一個活動按鈕,一按,鐵幕就落下來了。兩個鐘頭以前,他就是碰上了這道鐵幕。

  他把鐵幕收落了三四次。試驗表明整套機械裝置狀況良好,沒有外力操縱不可能自動落下。因此,是否可以得出結論:那姑娘想置他佩雷納於死地呢?可是她這樣做出於什麼動機呢?他差不多就要搖鈴喚她進來,決心問個明白。可是躊躇之後,終於沒有搖鈴。他從窗戶裡看著她緩緩地走過院子,柳腰款擺,步幅和諧。一縷陽光照亮她那滿頭金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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