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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我不知道。」僕人答道,「弗維爾先生有很多客人都是在花園接待的。

  他親自給他們開門。」

  「您沒有別的話要說嗎?」

  「沒有。」

  「請告訴弗維爾夫人,總監先生將樂意與她說一會兒話。」西爾威斯特退出去了。

  預審法官和共和國檢察官驚訝地湊近腦袋悄聲交談。總監叫道:「怎麼?先生,您不會斷言弗維爾夫人有什麼嫌疑吧……」

  「總監先生,弗維爾夫人是可能見到我的綠松石掉落的第四個人。」

  「那又怎麼樣?沒有確鑿證據,有權假設一位妻子會謀害丈夫,一位母親會毒殺兒子嗎?」

  「我什麼也沒假設,總監先生。」

  「那麼?」

  堂路易沒有答話。總監毫不掩飾他的氣惱。不過他又說:「叫她來就來吧。不過您不許開口,由我來問她。您說,我該問她什麼話?」

  「總監先生,只要問一句:除了她丈夫,弗維爾夫人是否還認識羅素姐妹家的其他後人。」

  「為什麼要提這個問題?」

  「因為,如果這後人確實存在,那就不是由我,而是由他來繼承那兩億元,因而也不是我,而是他將從弗維爾父子的死亡中受益了。」

  「顯然……顯然……」總監囁嚅道,「……試試這條新線索也……」

  話未說完,弗維爾夫人進來了。儘管她哭得眼皮發紅,滿面淚痕,一張臉卻還是秀秀氣氣,楚楚動人。不過她的眼睛裡流露出驚恐,而腦子中縈繞不退的慘景使她整個漂亮的身體,整個言談舉止,都隱隱透出某種焦慮和衝動的意味。「夫人,請坐。」總監極為尊重地說,「請原諒我又來勞煩您。

  可是我們時間寶貴,我們要盡一切努力,儘快為您失去的兩個親人報仇。」

  她那秀美的雙眼又滾出了淚珠。她抽泣一聲,說:「既然司法機關要找我,總監先生……」

  「是的,要找您瞭解一點情況。您的婆婆已經過世了,對嗎?」

  「是的,總監先生。」

  「她是聖泰田人,娘家的姓叫羅素?」

  「對。」

  「伊麗莎白·羅素?」

  「對。」

  「您丈夫有兄弟姐妹嗎?」

  「沒有。」

  「這樣,伊麗莎白·羅素就沒有一個後人了,對吧?」

  「對。」

  「好。不過伊麗莎白·羅素有兩姐妹,是嗎?」

  「是。」

  「艾爾默利娜·羅素,姐姐,移居國外,以後再沒有聽到過她的消息。另一個,妹妹,……」

  「叫阿爾芒德·羅素。就是我母親。」

  「嗯?您說什麼?」

  「我說我母親當姑娘時名叫阿爾芒德·羅素,我嫁的是我表哥,伊麗莎白·羅素的兒子。」

  這真是地地道道的戲劇情節。

  這樣,姐姐家的直系後人伊波利特·弗維爾和兒子埃德蒙一死,柯斯莫·莫寧頓的遺產就轉到了妹妹阿爾芒德·羅素這一支。而這一支迄今為止一直由弗維爾夫人所代表。總監和預審法官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兩人又本能地轉身望瞭望堂路易·佩雷納。他沒有動。

  總監又問:「夫人,您沒有兄弟姐妹嗎?」

  「沒有,總監先生。我是獨生女。」

  獨生女!這就是說,既然丈失和兒子都已死亡,柯斯莫·莫寧頓的兩億元遺產就百分之百,無可爭議地歸她,歸她一個人所有了。

  官員們的腦子裡冒出一個可怕的,殘酷的念頭,怎麼也擺脫不了:面前這女人是埃德蒙·弗維爾的母親呀!總監先生觀察堂路易·佩雷納的反應,只見他在一張紙片上寫了幾句話,遞給總監先生。

  總監漸漸恢復了頭天對堂路易的友好態度,讀了這張紙條,思索片刻,便向弗維爾夫人問道:「您兒子埃德蒙多少歲了?」

  「十七歲。」

  「您看上去這麼年輕……」

  「埃德蒙不是我的親生子,而是繼子,是我丈夫頭一個妻子生的。她已經死了。」

  「啊!……這樣,埃德蒙·弗維爾……」總監喃喃說道,話沒有說完……

  才過兩分鐘,形勢就完全變了。在官員們看來,弗維爾夫人不再是那個不可指責的寡婦與母親,而突然變成了應該盤問的女人。儘管大家對她先就抱有好感,深表同情,儘管她的美貌如此迷人,但大家不可能不尋思,這女人會不會出於某種理由,比如說,獨吞那筆巨額財富的貪心,而一時發狂,殺了丈夫和繼子。不管怎樣,問題明擺在那兒。必須把它解答出來。總監又問:「您見過這顆綠松石嗎?」

  他把寶石遞過去。她接過來,拈在手上,細細打量,毫不驚慌。「沒見過。」她說,「我有根綠松石項鍊,從未戴過。但顆粒更大,而且每一粒形狀都很規則。」

  「這一粒,我們是在保險櫃裡找到的。」總監說,「是我們一個熟人戒指上的。」

  「那麼,」她立即答道,「應該找到那個人。」

  「他在這兒。」總監說,指指堂路易。堂路易坐在一邊,弗維爾夫人進來時不曾注意到。

  她見到佩雷納,渾身一戰,驚慌地叫道:「這位先生昨晚在這兒!和我丈夫聊天……喏,和那一位一起,」她指著馬澤魯隊長……「應該問問他們,看他們是為什麼事來的。您知道,既然這顆綠松石是他們中一個人的,那麼……」暗示十分明顯,只是多麼笨拙!

  而且加重了佩雷納這段論據的分量:「撿起這顆綠松石的人,昨晚見到我,並想陷害我。而除了弗維爾先生和馬澤魯隊長,咋晚只有兩個人見到我:僕人西爾威斯特和弗維爾夫人。這一來,僕人西爾威斯特就排除在外了,是弗維爾夫人把這顆綠松石放進保險櫃的。」

  總監又問:「夫人,您能把那副項鍊給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它和我其他的首飾,都放在我的梳粧檯裡。我這就去拿來。」

  「您就不必親自跑了,夫人。您的女僕知道嗎?」

  「知道。」

  「那麼,馬澤魯隊長陪她去取來。」

  馬澤魯出去了幾分鐘。這幾分鐘大家都沒說話。弗維爾夫人似乎沉浸在悲痛之中。總監一直在觀察她。

  馬澤魯帶了一個大盒子回來。裡面有許多小珠寶匣子和首飾。總監找到那串項鍊,細細打量,果然發現上面的寶石與那顆綠松石不同,而且一顆也不缺……

  不過,他分開兩個小匣子,取出一個也嵌著藍寶石的頭飾時,不覺做了個意外的手勢。

  「這兩枚鑰匙,是開什麼鎖的?」他指著兩枚鑰匙問道。那兩枚鑰匙與通花園的側門鑰匙形狀相同。

  弗維爾夫人仍然十分鎮定。臉上不顯絲毫驚慌。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兩枚鑰匙被人發現使她驚慌。她只是說:「我不清楚……老早就放在這裡面了……」

  「馬澤魯,」總監命令道,「拿去開開這張門。」馬澤魯執行了命令。

  門開了。

  「的確,」弗維爾夫人說,「我現在想起來了,是我丈夫交給我的。我有兩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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