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虎牙 | 上頁 下頁


  「沒關係。我知道怎麼對付。而且我喜歡給他來個措手不及。等一等。

  我就回來。我包您不會無聊的。您會看到那是個什麼角色。」

  果然,片刻之後,他帶著一個高高瘦瘦、蓄著滿臉絡腮鬍子的男人回來了。

  他給雙方作介紹:「馬澤魯先生,我的朋友。卡塞雷斯,秘魯公使館專員,剛才參加了總監召集的會議。正是這位卡塞雷斯,受秘魯公使委託,收集了有關我身份的材料。」

  又高興地補充一句:「親愛的卡塞雷斯先生,您在找我……確實,我們一出警察總署,我就認為……」

  秘魯專員使了個眼色,指指馬澤魯隊長。佩雷納說:「請放心……馬澤魯先生不會妨礙您的!……您有什麼話,盡可當他的面說……他很謹慎……

  再說案子的來龍去脈,他也知道。」

  專員不說話了。佩雷納讓他在對面坐下。

  「親愛的卡塞雷斯先生,說吧,別繞彎子了。這種事該直截了當地說。

  就是說些粗鄙話我也不怕。可以少耽誤多少時間呐!說吧。您要錢用,是嗎?

  或至少,需要額外一筆開銷。多少?」秘魯人遲疑了一下,瞥了一眼馬澤魯,猛地下了決心,低沉地說道:「五萬法郎!」

  「天呐!」堂路易嚷起來,「您這麼貪?馬澤魯先生,您說怎樣?五萬法郎,這麼大一個數。尤其是……瞧,親愛的卡塞雷斯,我們扯扯往事。幾年前,您從阿爾及利亞路過,我有幸與您認識,我從別處瞭解了您的為人,便問您能不能為我弄一個祖籍西班牙的秘魯人身份證,取名佩雷納,為期三年,證件齊備,無可挑剔,祖先也確有其人,且系名門望族,您回答說『可以』,並定下價錢:兩萬法郎。上星期,警察總監讓我把證件寄給他,我就去拜訪您,得知您受命正在調查我的出身。再說,一切證件都準備得好好的。

  已故的佩雷納是祖籍西班牙的秘魯貴族,您把他的身份證件作了適當的修改,給了我,使我有了頭等的身份地位。商量好我們在警察總監面前要說的話以後,我就付了您兩萬法郎。我們兩清了。您怎麼又要加碼呢?」秘魯專員毫不顯得尷尬。他把兩肘支在桌上,不慌不忙地說道:「先生,從前與您打交道時,我以為您是為了個人原因,才穿上外籍軍團軍服,掩藏自己的真實身份,希望以後能夠體體面面地在社會上生活。今天可不一樣了。您是柯斯莫·莫寧頓的遺贈財產的承受人,明天,您就可以憑這個假名,領取一百萬元,或許過上幾個月,還將領到兩億元呢。」

  這道理似乎打動了堂路易。不過他還是問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您要是不同意,我就通知公證人和警察總監,說我調查失誤,堂路易·佩雷納的身份有問題。這樣一來,您一文也別想拿到,甚至還可能要被逮捕。」

  「和您這位誠實正直的先生一樣。」

  「和我?」

  「對!為了您編造的這個假身份……您完全想得到,我會把您供出來。」

  專員沒有答話。他的鼻子很大,似乎在兩邊長長的頰髯中間拉長了。

  堂路易笑起來。

  「好了好了,卡塞雷斯先生,別擺出這副苦相了。我不會害您的。只是您不要費心把我弄進局裡去。有一些人比您還狡猾,曾想過這麼做,結果一個個碰得頭破血流。真的,說到詐騙別人,您這樣子,不算頭等高手。稍稍笨了點兒,卡塞雷斯先生,稍稍笨了點兒。好了,我的話都說明白了,對吧?

  繳械投降,不再對這個傑出的佩雷納打冤枉主意了吧?很好,卡塞雷斯,很好,我會寬宏大量的,您會感到,兩者中最公道的……就是人們所想得到的。」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本裡昂信貸銀行的支票簿。

  「拿著,親愛的朋友,這裡兩萬法郎,是柯斯莫·莫寧頓的遺產繼承人給您的。拿了支票開路,別像洛特先生的女兒似的,搔首弄姿,一步三回頭吧。走吧……快點!」

  專員老老實實地服從了他的命令,沒有再討價還價,收下支票,綻出笑容,說了兩聲謝謝,就趕快走了,果然沒有回頭。「無賴!……」堂路易低聲罵了一句,「嗯,您覺得怎樣,隊長?」

  馬澤魯隊長圓睜雙眼吃驚地看著他。

  「啊,這,這!不過,先生……」

  「這什麼,隊長?」

  「啊,這,這!先生,您到底是誰?」

  「我是誰?」

  「對。」

  「可是人家不是告訴您了嗎?一個秘魯貴族,或者,一個西班牙貴族……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是堂路易·佩雷納。」

  「您是開玩笑吧!我剛剛聽見……」

  「堂路易·佩雷納,從前是外籍軍團戰士……」

  「夠了,先生……」

  「獲得過各種軍功章……榮譽勳章。」

  「我再說一遍,夠了,先生。我勒令您跟我到總監面前說清楚。」

  「真見鬼了!讓我說下去吧!……從前外籍軍團的戰士,從前的英雄……

  從前被衛生檢疫所拘禁的犯人……從前的俄羅斯王子……從前安全部的長官……從前……」

  「您瘋了!」馬澤魯罵道,「……這段經歷算什麼?」

  「這是真正的經歷,地道的經歷。您既然問我是什麼人……我就一一說出來。再老一點的事還要說嗎?我還有一些頭銜沒說呢……侯爵、子爵、公爵、大公、王子……一大串哩,整個一架哥達飛機的轟炸,怎麼樣?有人若說我是國王,我是畜生才會去打反口。」

  馬澤魯隊長用他幹慣了重活的兩隻手抓住佩雷納兩隻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手腕,喝道:「少囉嗦,對吧?我不知道您是誰,可我決不放過您。我們一起去警察總署說清楚。」

  「亞歷山大,別這麼大叫大嚷好不好?」

  那兩隻弱不禁風的手腕輕輕一轉,就掙脫出來了,馬澤魯兩隻孔武有力的手反被他抓得鐵緊,絲毫也不能動彈。堂路易冷笑道:「蠢東西,認不出我了?」

  馬澤魯隊長說不出一個字。兩隻眼睛睜得更大了。他努力想弄明白,可是始終瞠目結舌,搞不明白。這個聲音,這開玩笑的方式,這又頑皮又放肆的行為,這譏弄的眼神,還有亞歷山大這個名字,這不是他的本名,是從前一個人給取的,也只有他才這麼叫。這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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