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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總監先生,就是這個人。他的夥伴稱他為亞森·羅平,我們當頭的卻稱他為英雄。我們常說,他像達德尼昂一樣勇敢,像波爾多斯一樣強壯。」

  總監仍然笑著說:「像基督山一樣神秘。這是外籍軍團第四團的報告裡說的。報告當然不必在這裡全文照念。我只指出一點,佩雷納在兩年中功績卓著,得了軍功章和榮譽團勳章,七次通令嘉獎。我只是隨便念念。」

  堂路易表示反對:「總監先生,我求求您,都是些平凡小事,毫無意思……」

  總監說:「很有意思。大家到這裡來,不單要聽那份遺囑,而且要監督執行遺囑中唯一能立即執行的交付一百萬元那一條。遺產繼承人的來歷,大家都需要知道,所以我要繼續說……」

  「那麼,總監先生,」佩雷納一邊說,一邊起身朝門口走,「請允許我……」

  「向後轉!……停步!……立正!」少校開玩笑似地發令。他把堂路易拉回辦公室中央,讓他坐下。

  「總監先生,我請求您饒了我這位老戰友,他確實面子薄,人家要是當他面表彰他的功績,他很不好意思。再說,那份報告在這兒,各人可以拿了看。若是從前,我不瞭解他,我會贊成誇獎他。我戎馬一生,還從未見過能與他相比的士兵。雖然我手下有許多勇敢的小夥子,一些奮不顧身的好漢,為了一點樂趣,一個玩笑,為了讓別人吃驚,就可以冒險,把命都可以送掉。

  可他們沒有一個趕得上佩雷納。我們稱他為達德尼昂、波爾多斯·布希。他完全可以與傳說中現實中最有名的英雄相提並論。我親眼看見他辦一些事情。我不願在此敘述,否則人家會以為我是吹牛。那些事情辦得那樣妙,我今天儘管十分冷靜、清醒,也忍不住要問自己,是不是確實親眼見到的。有一天,在塞塔,我們被敵人追擊……」

  「少校,您再說一句,」堂路易不高興地叫道,「我就出去,這次可不是說著玩的。真的,您真有辦法顧全我的面子。」

  「親愛的佩雷納,」伯爵說,「我總是跟您說,您有種種優點,只是有一點不足,就是:您不是法國人。」

  「少校,我總是回答您,我母親是法國人,我也有法國人的血統。再說,從氣質和情感上講,我也是法國人。有些事情,只有法國人才能幹成。」

  兩人又一次親熱地握手。

  總監說:「好吧,我不表他的功績就是了。這報告也不念了。論理,我還得說一件事,那就是一九一五年夏天你中了四十個柏柏爾人的埋伏,被俘虜,直到上月才回到外籍軍團?」

  「對,總監先生。五年契約期早就滿了,我就退伍了。」

  「柯斯莫·莫甯頓先生立遺囑的時候,你已經失蹤了四年,他怎麼會在遺囑裡指定你為繼承人呢?」

  「我們經常通信。」

  「嗯?」

  「是的,我早把準備出逃,並且回巴黎的消息告訴他了。」

  「你們用什麼方法通信?……你在那裡又怎麼可能……?」堂路易笑而不語。

  「這一次,該叫你基督山了。」總監說,「神秘的基督山……」

  「總監先生,您要願意,就稱我基督山吧。至於我被俘,逃走,簡言之,我在戰時整個人生的秘密,確實相當不尋常,或許哪天會有機會跟大家講的,請大家相信我。」

  大家靜默了一會。總監再次打量這與眾不同的人,似乎還有許多事情沒弄清楚,便忍不住問道:「我還要問……你的夥伴為什麼叫你亞森·羅平呢?只是表示你勇敢,精力充沛嗎?」

  「這倒是另有原因的,總監先生。我曾經根據一些表面上不可理解的細節,破過一件奇怪的竊案。」

  「這麼說,你有破案的本事。」

  「是的,總監先生,我在非洲用過幾次。那時亞森·羅平剛死,大家都在議論,所以給我取了這個綽號。」

  總監問:「那是樁大案嗎?」

  「相當大的。失主就是柯斯莫·莫寧頓。那時他住在奧蘭省,我們的交往就是那時開始的。」

  又是一陣沉默。堂路易補充道:「可憐的柯斯莫!……就是這個案子使他信服我那點偵探的小本事。他老是對我說:『佩雷納,我要是被人謀殺了,你要向我發誓,要追出兇手。』

  他腦子裡一直有個頑念,就是自己將死於非命。」警察總監說道:「可他的預感沒有道理呀。柯斯莫·莫寧頓並不是被人謀殺的啊?」

  堂路易說:「總監先生,那您就錯了。」

  總監嚇了一跳,忙問:「什麼?您說什麼?柯斯莫·莫寧頓……」

  「我說他並不是如人們所認為的,是打針失誤致死的,而是如他自己所擔心的,死於非命。」

  「可是,先生,您這樣說沒有根據。」

  「總監先生,我是根據事實的。」

  「莫非您知道什麼隱情?當時在場?」

  「上個月我並不在場。老實說,即使我到了巴黎,因為不常看報紙,我也不會知道他去世的事。是總監先生您剛才說起我才知道的。」

  「先生,既是這樣,您能知道的,也就是我知道的這些呀!您得相信醫生的診斷啊!」

  「很抱歉,我覺得醫生的診斷是不能使人信服的。」

  「可是,先生,您究竟有什麼權利這麼說話?您有證據?」

  「有。」

  「是什麼?」

  「您自己的話,總監先生。」

  「我自己的話?」

  「總監先生,就是那幾句話。您先說莫寧頓行醫,醫術很高明,後來卻說,他自己注射一種針劑,不小心引發炎症,幾小時後就死了。」

  「對,我說了這些話。」

  「那麼,總監先生,我敢肯定,像柯斯莫·莫寧頓那種替人看病,醫術高明的醫生,給自己打針,不可能不仔細作消炎殺菌處理的。我看過柯斯莫工作,知道他是怎麼給人治療的。」

  「那麼……?」

  「那醫生就出具了死亡證。一般醫生沒有發現什麼疑點,都是這樣幹的。」

  「所以,您的看法……」

  佩雷納轉身向公證人:「勒佩蒂依先生,您被請到莫甯頓先生病床前時,沒看到什麼異常情況嗎?」

  「沒有。莫甯頓先生已經彌留了。」

  佩雷納說:「無論怎樣不得法,一針打下去,引起這樣快的後果,這已經夠奇怪了。他沒有什麼痛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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