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雙面笑佳人 | 上頁 下頁 | |
三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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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像著克拉拉獨自一人,在暗夜遊蕩的情景。她沿著塞納河躑躅。黑森森的河水被這裡那裡的燈光照著,閃著點點波光,在吸引著她。她慢慢地下到水裡,奮身一躍,不見了。對拉烏爾來說,這一夜可怕極了。不管他如何慣於控制自己的情緒,他也免不了作出種種假設。這些假設由黑暗配合,便像是確鑿的事實。於是他悔恨不已,怪自己沒有嗅出瓦爾泰克斯的陷阱,怪自己不該把事情弄得複雜,不該與克拉拉分開出門。他直到早上才睡著。 八點鐘,他從床上跳下地,似乎有什麼使命呼喚他投入戰鬥。是什麼使命? 他按鈴喚人。 「有什麼消息沒有?」他問:「……太太的?」 「沒有。」僕人回答。 「這可能嗎?」 「先生問庫維爾就知道了。」 庫維爾進來了。 「這麼說……她沒回來?」 「沒有。」 「沒有什麼消息嗎?」 「沒有。」 「你撒謊!……你撒謊!」他一把抓住秘書,吼道,「你撒謊!……是的,你的樣子很為難。發生什麼事兒了?說呀,蠢東西。你以為我怕知道真相嗎?」 庫維爾從口袋裡抽出一份報紙。拉烏爾打開一看,立即罵了一句。 頭版一欄文字上方,用大字赫然印著:大個子保爾被殺。被殺者昔日的情婦,金髮克拉拉被戈熱萊探長在作案現場當場抓獲。警方認為她是殺人兇手。她的新情夫拉烏爾是同謀。拉烏爾是在藍色娛樂場開業當晚將她帶走的,目前在逃,下落不明。 §十六 佐佐特 這一次,偶然照顧了戈熱萊探長。大個子保爾寫的快信送到警察總署,他正好不在署裡。他打聽清楚那著名的金髮女郎幾次來伏爾太沿河街的時刻以後,每天就在那時刻來這裡守株待兔。看門女人從夾層窗戶向他呼叫的時候,他正好在那裡。戈熱萊像龍捲風似地闖進拉烏爾的夾層套間。不過,他一進房就收住了腳。倒不是大個子保爾斷氣的景象嚇住了他,而是看到了那張可惡的扶手椅。椅背對著門。上次,拉烏爾就是用這張扶手椅騙過了他。 「停下!」他吩咐隨來的兩名手下。 他握著手槍,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接近扶手椅。只要椅子那邊稍有動靜,他就開槍。 戈熱萊的兩名手下驚異地看著他這樣行動。直到他發現椅子那邊沒有人,才對手下說:「正因為我們小心行事,才沒有出事。」 他自以為這種作法很好,對此頗為得意。 放心以後,他才開始顧及那垂死的人。檢查一番以後,他說:「還有心跳……可是很微弱……趕快叫醫生……鄰樓就有一位。」 他用電話向奧費弗爾河街報告發生了殺人案,大個子保爾正在落氣,要求進行預審偵察,並補充說,傷者似乎經不起搬運。無論如何,來一輛救護車是必要的。他也同樣通知了警察分局。然後開始向看門女人問話。從這個女人的回答裡,從她描述的特徵裡,他更加確信金髮克拉拉和她的情人拉烏爾是殺人兇手。這讓他極為不安。當醫生趕到時,他語無倫次地說:「太晚了……他死了……不過,還是試試吧……讓大個子保爾活著,對司法機關,對我本人,都是至關重要的事情……對您也一樣,大夫。」 但這時發生了一件事,更增加了忙亂。他的主要下屬弗拉芒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克拉拉!我逮住她了……」 「嗯?你說什麼?」 「金髮克拉拉!我逮住她了。」 「媽的!……」 「她在碼頭上走來走去,我把她逮住了。」 「她現在在哪兒?」 「關在看門女人的房子裡……」 戈熱萊三步並作兩步沖下樓梯,抓住年輕女子,又拖著她三步兩跨回到夾層,兇狠地把她推到長沙發前。大個子保爾正在那裡咽氣。 「瞧,臭婊子,這是你幹的好事……」 克拉拉驚恐地往後退。戈熱萊壓著她跪下來,吩咐手下:「搜她的身!刀子她一定帶在身上……啊!這次,你可叫我逮著了,小妞妞,還有你的同謀,咹?英俊的拉烏爾……啊!你以為殺人是這麼隨意的麼?警察只是對付狗的麼?……」戈熱萊見沒有搜到刀子,更加惱怒。可憐的姑娘嚇壞了,拼命掙扎,想掙脫出來。最後她精神崩潰,暈了過去。戈熱萊一肚子的怨恨和怒火,仍不罷休。他把她抱起來,對弗拉芒說:「你留下,弗拉芒。救護車應該在下面……我過十分鐘把她帶回來……啊!您來了,警察分局長。」他對新來的人說,「我是戈熱萊偵探……這裡發生的事情,我這位同事會告訴您的。問題在於緝捕拉烏爾,本案的同謀和唆使者。我呢,先把這個殺人兇手送走。」 救護車果然停在下面。從一輛出租汽車裡,又下來三個偵探。他讓他們去找弗拉芒,然後把克拉拉送上救護車,讓她躺在墊子上,吩咐司機把車開到司法警察局。克拉拉一直昏迷不醒,被送進一間小房間。房裡有兩把椅子,一張帆布床。 這天晚上,戈熱萊等了兩個鐘頭,才能到克拉拉身邊準備進行審問。這場審問,他盼了那麼久,還沒開始,就感到滿心歡喜了。簡單地吃過晚飯,他就準備開審。可是請來看護克拉拉的護士不同意,說年輕女人還不能回答他的訊問。 他又回到伏爾太沿河街,但沒有瞭解到什麼新情況。讓·德·埃勒蒙在旅途中的地址不詳,但他將在後天上午回來。到了晚上九點,他終於可以靠近克拉拉那張病床了。不過他的一腔希望立即化為泡影。克拉拉拒不回答。 他問也好,逼也好,推測慘案的發生經過也好,拿成堆的罪名嚇唬她也好,又搬出拉烏爾,說馬上就要將他緝拿歸案也好,她反正不開口,甚至也不哭,臉上木然,絲毫看不出內心活動。 次日上午,下午,情形亦是如此,她仍然不說一字。檢察院指定了一位預審法官。這位法官準備推遲到第二天開始初審。聽到這個消息,她回答戈熱萊說——這是她第一次答話——她是無辜的,她不認識大個子保爾,她不知道這案子是怎麼發生的,她在出庭之前就會獲得自由。 這是否意味著,她相信拉烏爾無所不能,會來救她?戈熱萊十分擔心,便加強了看守,派了兩名警察站崗。至於他本人,準備回家吃過晚飯,到晚上十點鐘,再來這裡,對克拉拉最後一次施加壓力,那時她精疲力竭,一定無力抵抗。 戈熱萊探長住在聖昂圖瓦納郊區一座舊樓裡。有三間房子,佈置得溫馨雅致,讓人感覺到有一個頗有情趣的女人在此收拾整理。的確,戈熱萊結婚十年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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