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三十口棺材島 | 上頁 下頁 | |
二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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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我啦?」他譏諷地說道。 聽到這個與孩子同樣的聲音,韋蘿妮克明白自己弄錯了。這不是弗朗索瓦,而是另一個孩子,他穿上弗朗索瓦平常穿的衣服,扮成弗朗索瓦的樣子。 他又譏諷地說:「啊!你開始明白了,夫人!你認出我了,是嗎?」那張可惡的面孔抽搐著,變得兇狠、殘酷,一臉無恥相。「沃爾斯基!……沃爾斯基!……」 韋蘿妮克吞吞吐吐地說,「我從你身上看到了沃爾斯基……」 他大聲笑著:「為什麼不是呢?……你以為我會同你一樣背棄爸爸?」 「沃爾斯基的兒子?……他的兒子!……」韋蘿妮克反復念叨著。「天哪!是的,他的兒子!……你想怎樣?他當然可以有兩個兒子,他是正直的男人!先有我,然後才有那個溫柔的弗朗索瓦。」 「沃爾斯基的兒子!」韋蘿妮克又重複說了一次。 「一個厲害的小夥子,夫人,我發誓,我配得上我的爸爸,我訓練有素。 你已經看到了,嗯?這還不算完……這僅僅是開始……喏,你是不是想讓我再試試?那麼,你瞧著這個傻瓜教師吧……不,是看看我動手後會是什麼樣子!……」 他一下跳到窗臺上。斯特凡的頭剛露出來,那孩子搬起一塊石頭,用全身力氣向他砸去。 韋蘿妮克開始的時候還不明白他要幹什麼,過了一會,她沖上前去,抓住那孩子的胳膊。太晚了。斯特凡不見了,竹梯的掛鉤松脫了。人們聽到好大的響聲,接著是落入水中的聲音。韋蘿妮克立即跑到窗口。看見竹梯在那片平靜的小湖上漂浮著。根本看不出斯特凡落水的地方,水面上沒有浪花,連一絲波紋都沒有。 她喊道:「斯特凡!……斯特凡!……」 沒有回音。四周一片寂靜,海風停了,大海也像沉睡了一樣。「啊!卑鄙的傢伙,你幹的什麼事?」韋蘿妮克一字一頓地說。「別哭,夫人,」他說,「……這位斯特凡先生把你的兒子教成一個傻瓜。你現在應當笑。是不是還要擁抱?你願意嗎?爸爸的太太?瞧,怎麼,你板著臉!嗯!你恨我?」 他走過來,伸開胳膊。她急忙掏出槍對著他。 「滾開……滾開些,否則我會像打死一頭瘋狗一樣打死你。滾開……」 那孩子的臉變得更加殘忍。他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咬著牙說:「噢!你會要償還我的,漂亮的太太!怎麼樣!我要擁抱你……我完全是好意……而你要向我開槍?你將以血……流著的鮮紅的血來償還,血……血……」 這個字,他說起來好像很開心,他一直重複說了幾次,然後又發出一陣兇惡的笑聲,接著就朝通往隱修院的地道跑去,嘴裡還喊著:「你兒子的血,韋蘿妮克媽媽……你心愛的弗朗索瓦的血……」 §十 逃跑 韋蘿妮克渾身打顫,不知所措,聽著那孩子的腳步聲消失。怎麼辦呢? 斯特凡被害使她一時竟忘了弗朗索瓦,而現在她又感到不安了。她的兒子怎麼樣了呢?她是不是應當回隱修院去找他,保護他不受威脅? 「你瞧,你瞧,」她說,「我都昏了頭……什麼?好好想想……幾小時前,弗朗索瓦隔著牢房的牆壁同我說話……那肯定是他……肯定是弗朗索瓦,他昨天還抓住我的手親吻……作為一個母親是不會搞錯的,我當時由於愛撫而激動……但是從……從那天早晨起,他難道還沒有離開牢房嗎?」 她沉思默想了一陣,然後慢慢地說:「是這樣的……事情是這樣的……我和斯特凡在下邊一層被發現了,於是他們馬上發出警報。這個惡魔,沃爾斯基的兒子,便趕緊去查看弗朗索瓦。 他們發現牢房沒人,看見牆上挖了個洞,他就爬了過去。是的,就這麼回事…… 否則他從哪條路來的?……到這裡以後,首先跑到窗口看,他想到窗子是朝海的,弗朗索瓦選擇從這兒跳跑。很快,他又發現了那個竹梯。然後低頭望去,看見了我,認出了我,於是喊我……而現在……現在他到隱修院去了,那肯定會碰上弗朗索瓦……」 然而韋蘿妮克並沒有動,她預感到危險不在隱修院,而在這裡,牢房裡。 她心想,弗朗索瓦真的逃走了嗎?會不會在洞沒挖完,就被他們抓住了,並且打死了呢? 這太可怕了!她連忙低頭看了看,那個洞口是加寬了,她想從那裡過去,可是那個洞只夠一個孩子的寬度,對於她來說顯得太窄,她的肩膀過不去。 但她堅持要過去,她的衣服被掛破,皮肉也被尖利的岩石割破,她終於堅忍不拔地鑽了過去。牢房是空的。朝走廊的門敞開著,韋蘿妮克感到——僅僅是感到,因為只有從窗口透進的微光——有人從這扇門走出去了。她從那個模模糊糊幾乎看不見的身影,斷定是一個女人躲在走廊裡,這個女人是被她的突然到來嚇走的。 「這是他們的同夥,」韋蘿妮克想,「是同那個殺害斯特凡的孩子一起上來的,也肯定是她帶走了弗朗索瓦……甚至可能弗朗索瓦還在這裡,就在我身邊,而她監視著我……」 這時,韋蘿妮克已適應了黑暗的光線,她清楚地看見,那扇朝裡敞開的門板上,一隻女人的手正在拉門。 「為什麼她不一下就把門關上呢?」韋蘿妮克心裡想,「既然她明顯地想在我們之間設置一道障礙,為什麼呢?」韋蘿妮克找到了答案,因為她聽見門下邊有一塊石頭被壓得咯咯響。一旦障礙排除,門就會關上。韋蘿妮克毫不遲疑地走向前,抓住門上的大鐵把手往里拉。那只手不見了,但仍在拉門。肯定在門的另一邊還有一個把手。 很快就響起了一聲哨音。那女人在求救。幾乎與此同時,在走廊裡離那女人不遠的地方,聽見一聲呼喚:「媽媽!媽媽!」 啊!這喊聲使韋蘿妮克多麼激動!她的兒子,她的真正的兒子在喊她,她的兒子還在牢房,他還活著!這是多麼異乎尋常的喜悅啊! 「我在這兒,孩子。」 「快,媽媽,他們把我捆住了。哨聲,這是他們的信號……他們就要來了。」 「我在這兒……我來救你!……」 她對救出兒子毫不懷疑。她好像力大無比,任你什麼都不能抵擋她體內爆發出來的無窮力量。因此,敵手越來越衰弱,漸漸地鬆開了把手。 門開得大大的,戰鬥一下就結束了,韋蘿妮克走過去。那女人已逃到走廊裡,並且用繩子拖著孩子,強迫被繩子捆綁著的孩子往前走。結果白費力氣!她很快就丟下了孩子。韋蘿妮克來到她跟前,手裡舉著槍。 那女人放開了孩子,從敞開的牢房裡射出的光照見了她。她身穿白色毛料衣裙,系著腰帶,胳膊半裸著,臉還顯得年輕,但是憔悴、瘦癟。金黃色的頭髮中夾著白髮,兩眼閃著可怕的仇恨目光。 兩個女人對視著,一言不發,就像兩個仇敵即將展開拼搏之前互相估量著。韋蘿妮克得意地微笑著,近似於一種挑釁性的微笑。最後,她說:「如果您敢用指頭碰一下我的孩子,我就打死您。走吧!」那女人並不害怕。她好像在想,在聽,期待著救援。沒有任何人來。於是她又低頭看著弗朗索瓦,動了一下,想拉走她的戰利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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