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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八 不安

  韋蘿妮克雖然表現得很勇敢,但假如是她一個人,那麼她性格中的軟弱也會在和命運抗爭中不可避免地表現出來。然而,她面對斯特凡,覺得他比自己更軟弱,那肯定是長期囚禁中受到損害的緣故。她不得不盡力地克制自己,故意把話說得很乾脆:「梯子移動了……夠不著。」

  斯特凡吃驚地看著她。

  「這樣……這樣……您就完了。」

  「為什麼我們完了?」她笑著說。

  「沒有逃脫的可能了。」

  「怎麼?不。還有弗朗索瓦哩!」

  「弗朗索瓦?」

  「當然。最多再有一個小時,弗朗索瓦就可以逃出來了。他看到梯子,知道我走的路線,他會叫我們的。我們會很容易地聽到他的喊聲。只要耐心等待就行了。」

  「耐心等待!」他驚恐地說,「……等一個小時!可這段時間裡,他們會來的。他們的監視是連續不斷的。」

  「那好吧,我們別說話。」

  他指著那個有著小窗的門。

  「他們每次都要打開這個窗口,」他說,「他們會透過鐵欄杆看見我們。」

  「那裡有一個護窗板,我們把它關上。」

  「那麼他們就會進來。」

  「那就別關。滿懷信心地等待,斯特凡。」

  「只是我為您擔心。」

  「別擔心,既不要為我,也不要為您……從最壞的情況想,我們有能力自衛。」她補充說,並向他出示自己從父親武器櫃中拿來的手槍,她一直帶著它。

  「哎!」他說,「我怕的是,我們根本無法自衛。他們有其他方法。」

  「什麼方法?」

  他沒有回答,迅速地朝地上掃了一眼,而韋蘿妮克也察看了一下地板的結構。

  牆壁四周一圈是本身粗糙而不規則的花崗岩。在花崗岩裡,嵌著一大塊正方形的木板,四邊有很深的裂縫。主樑已經磨損,裂了很多口子,但是仍然很厚重結實。第四邊幾乎緊挨著懸崖壁,最多相距二十釐米寬。

  「那是一個活門門洞嗎?」她說著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不,不,它太沉重了。」他回答。

  「那是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只不過是古代遺跡而已,不起任何作用。不過……」

  「不過什麼?……」

  「昨天夜裡……確切地說是今天早晨,那個下邊有劈劈啪啪的聲音……說不定人家在做試驗,但很快就停止了,再說這時間也太久了……不,它已沒有用了,他們也無法使用它們。」

  「他們是誰?」

  沒等他回答,她又說:「聽著,斯特凡,我們還有點時間,可能比我預計的時間短些。弗朗索瓦隨時可能獲得自由,他會來救我們的。我們先利用這點時間聊聊我們各自的情況。我們安安心心地來談。眼下沒有危險威脅我們。這樣又不浪費時間。」

  韋蘿妮克裝著很放心的樣子,實際上她並不感到安全。弗朗索瓦逃得出來,她對此毫不懷疑,可是誰能擔保,孩子一定會走近窗前,看見那張掛在那裡的竹梯呢?他沒有看見媽媽,會不會沿著地道跑回隱修院去呢?

  而她仍然克制著自己,認為有必要做些解釋,她馬上在一塊當作坐凳的花崗岩上坐下來,開始向斯特凡講述她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一些事件,從她在一間荒郊的小屋發現馬格諾克的屍體講起。

  斯特凡懷著恐懼聽她講述駭人聽聞的故事,沒有打斷她,只是用手勢表示憤怒,臉上充滿著絕望的憂傷。戴日蒙先生的死,尤其是奧諾麗娜的死使他怒不可遏。這是他最愛的兩個人。「喏,斯特凡,」韋蘿妮克在談到她對阿爾希納姐妹遇難感到不安,談到發現地道以及同弗朗索瓦的會見的時候,說道:「這一切都是您要瞭解的。我向弗朗索瓦隱瞞的這一切,您應當知道,這樣我們才能與我們的敵人進行鬥爭。」

  他點了點頭。

  「是什麼樣的敵人呢?」他說,「儘管您說了這麼多,可是我還是要提出同您一樣的問題。我認為,我們捲進的這場大悲劇,演了許多年,許多世紀;我們只是在悲劇要結束的時候,在幾代人經過準備而發生這場空前劫難之時被捲入的。也許我錯了,可能這只是一些毫無關聯的災難事件和荒唐的巧合,我們在中間受捉弄,再不可能有別的解釋。事實上,我知道的並不比您多。也是同樣的雲遮霧罩包圍著我。我同您一樣的痛苦和悲哀。這一切都是發瘋、無節制的瘋狂、反常的激動,是野蠻罪行,是蠻族時代的暴烈。」

  韋蘿妮克贊同地說:「對,是蠻族時代,這點最使我難以理解,感受尤為強烈!過去和現在之間,今天加害我們的人與先前住在洞穴裡的人之間究竟有什麼關聯,為什麼他們作用於我們的行動總是如此令人難於理解?我通過奧諾麗娜和阿爾希納姐妹的述說,才知道聽到的所有傳說究竟有些什麼關係。」

  他們的說話聲音放得很低,耳朵還一邊在傾聽。斯特凡聽到走道上有聲音。韋蘿妮克則朝懸崖那邊看,想要聽聽弗朗索瓦的信號。

  「傳說很複雜,」斯特凡說,「傳說是很難說清的,人們無法肯定哪些是迷信,哪些是真的。在這些胡言亂語中,最多可以理出兩種思路,一種是三十口棺材的預言,一種是關於財寶,或者更確切地說是神奇石頭的傳說。」

  「那麼,我在馬格諾克的那張畫上看到的以及在仙女石桌墳上發現的那些話,是一種預言嗎?」韋蘿妮克說。「是的,那是一種預言,可以上溯到無限久遠的年代,幾個世紀以來,它一直籠罩在薩菜克的歷史和生活中。老早人們就相信,總有一天,一年之內,圍繞著島子的三十個暗礁——大家叫它們三十口棺材,會找到三十個受難者,無論男女都是暴死,在這三十個死難者中,有四個女人被釘死在十字架上。那是已經定論、無可爭議、世代相傳的傳說,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它是通過仙女石桌墳上的石刻短句流傳下來的:

  三十口棺材,三十具屍體……
  四個女人釘死在十字架上……」

  「不管怎樣,人們還是照樣正常、平靜地生活著。為什麼恐怖會在今年突然爆發呢?」

  「這主要是由於馬格諾克。馬格諾克是一個神秘的怪人,他是巫師,又是土法接骨醫生,一個江湖郎中。他既知天文,又知道草藥的性能,因而人們都願意向他請教遠古和未來的事情。然而,馬格諾克不久前宣稱一九一七年是不祥之年。」

  「為什麼?」

  「可能是預感,預見,先知發覺,隨您選擇哪種解釋。馬格諾克不反對使用最古老的巫術,他會用鳥的翅膀或雞的內臟來回答你的問題。不過他的預言是建立在某種可靠的事情上的。他曾說,根據他童年時代從薩萊克島的老人那裡知道的情況,上世紀初仙女石桌墳上刻的最後一行字,並沒有被磨損掉,人們可以看到『女人十字架』短句:

  薩萊克島,十四加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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