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三十口棺材島 | 上頁 下頁 | |
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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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就還是按我的習慣,長話短說。 夫人,請在巴黎乘晚上的快車,第二天早晨到達甘拜爾勒,從那兒再乘汽車到法烏埃。如果您有時間,不妨在午餐前或午餐後去參觀一下坐落在風景奇特的景區聖巴爾伯教堂,它正是電影《布列塔尼傳說》的題材。然後步行到甘拜爾勒公路。在上完第一道坡之後,在通往洛克利夫的小道前面一點的地方,有一個樹木環繞的半圓形地帶,寫有您名字的廢棄的小屋就在這裡。小屋毫無特色,裡面空無一物,連地板也沒有,只有一塊朽木板做凳子。屋頂只剩下一個蟲蛀的木框框,還漏雨。毫無疑問,它被攝入電影鏡頭純屬偶然。 最後,我再補充一點,電影《布列塔尼傳說》是去年九月拍攝的,這意味著門上的字至少已經寫了八個月了。好,就這些,夫人,我的雙重任務已經完成。由於我的謹慎,沒有向您披露我是如何努力,通過怎樣巧妙的方式,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的。否則您會覺得我向您僅僅索要五百法郎的諮詢費是可笑的。 順致…… 韋蘿妮克把信疊好,好大一會兒都沉浸在信裡述說的情況之中,這封信使她感到同她婚後那段可怕的日子一樣地痛苦。尤其有一個念頭與她為了逃避現實而隱居修道院的念頭一樣苦苦地纏繞著她。這就是她認定自己的一切不幸,父親的死,兒子的死,都是因為愛上沃爾斯基的錯誤造成的。雖然她曾經拒絕過這個人的愛情,但為了使戴日蒙先生免遭沃爾斯基的報復,她還是迫不得已地決定同他結婚。無論如何她愛過他,開初,她在他的目光注視下會臉色發白。而對此,現在在她看來是不可饒恕的怯懦,她一直感到悔恨,時間流逝也沒有沖淡它。 「好啦,」她自言自語地說,「想得太多了,我不是到這兒來哭的。」 離開隱居地貝桑松是為了瞭解情況的需要,這又使她打起精神來,她站起身來決心採取行動。 「在通往洛克利夫的小道前面一點的地方,有一個樹木環繞的半圓形地帶……」 杜特萊伊先生信中這麼寫的。那麼她是走過了。她趕緊往回走,很快她就發現右邊一片樹叢遮住了那間小屋,走近以後才看見它。 它不過是牧羊人或養路工的一種歇息的地方,它在惡劣天氣的摧殘下,變得破爛不堪。韋蘿妮克走過去,看到門上的字經過日曬雨淋,已遠沒有電影裡清晰了。但三個字母和那個花綴依然辨認得出來,同時她還發現下邊有個箭頭標記和一個數字9 號,這是杜特萊伊先生根本沒有提到的。 她越來越激動。儘管人們無法模仿她的簽名方式,可那確確實實是她少女時代的簽名。然而是誰把她的簽名這樣寫在布列塔尼的這間她才頭一次來的廢棄小屋呢? 韋蘿妮克在這個世界上再也不認識任何人了。隨著那一連串事件的發生,她整個少女時代也隨著她所愛和所熟悉的人的死亡而完結。那麼除了她自己和那些已經死去的人,怎麼還會有人記得她的簽名呢?特別是為什麼把她的名字寫在這裡?寫在這麼一個地方?這又是什麼意思? 韋蘿妮克圍著小屋轉了一圈,沒有看到任何別的記號,四周的樹上也沒有什麼標記。她記得杜特萊伊曾經打開門看過,裡面什麼也沒有。不過她還是想要親自確證一下,他有沒有弄錯。門僅僅用一根木閂閂著,上面有一個螺釘,可以轉動。她拉開門閂,這是很簡單的事情,她不知道,打開面前的這扇門,對她來說需要的不是體力,而是精神的和意志的力量。對於她來說,仿佛一個小的舉動就將使她進入一個她無時不在擔心的現實和多難的世界。 「怎麼辦?」她對自己說,「有什麼能阻止我?」她猛地拉開門。 她發出一聲恐怖的叫喊。小屋裡有一具男人的屍體。與此同時,就在她瞥見屍體的一刹那,她就看到那是非正常死亡,因為死者缺了一隻手。 這是一位老人,灰白鬍鬚成扇形散開,長長的白髮拖在腦後。黑色的嘴唇和腫脹的皮膚的顏色使韋蘿妮克想到死者是被毒死的,因為身體表面上沒有任何致命傷口,只有胳膊上有個傷痕,很明顯是刀砍的,而且已經好幾天了。他身上穿的是布列塔尼農民服裝,乾淨但很舊。屍體是坐在地上的,頭靠著木凳,腿是蜷著的。 這些情況都是韋蘿妮克處於麻木狀態下觀察到並在後來回憶起來的,因為當時她呆呆地站在那裡,渾身發抖,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屍體,口中不停地說:「一具屍體……一具屍體……」 她突然想到可能自己弄錯了,這個男人並沒有死。可是當她摸了摸他的額頭,接觸到他冰冷的皮膚時,他竟然扭動了一下。這個動作倒使她從麻木中醒過來。她決定行動,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她要返回法烏埃去報警。首先她得查看屍體,看看他身上有沒有能證明身份的標誌。 口袋裡空空如也。外衣和襯衫都沒有什麼標記。然而在她擺弄屍體進行研究的時候,死者的頭耷拉下來,並牽動上身壓到腿上,這樣就露出了凳子。 她看見凳子底下有一卷紙,是一張很薄的繪畫紙,被弄得皺皺巴巴,幾乎被搓爛了。 她拾起紙卷,把它攤開。但紙卷還沒有完全展平,她的手就顫抖起來,並且喃喃自語地說:「啊!我的上帝!……啊!我的上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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