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便衣偵探維克托 | 上頁 下頁
一一


  瑪克西默·德·奧特萊一個勁兒地哭,根本沒想到照料妻子。過了一會兒,她蘇醒過來,也抽泣起來。

  莫萊翁挽著維克托的胳膊,把他拖走。在前廳,老保姆安娜正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裡面的動靜。莫萊翁對她說:「告訴他們,今天晚上不能離開房子……直到明天……再說,樓下有人看守,想出去也不行。」

  「她是不是假裝的?誰知道呢!我見過一些會演戲的!您說呢?」

  可是,維克托卻始終不說話,把車開得飛快。莫萊翁想叫他開慢點,可是不敢,生怕維克托反會把車開得更快。兩人在互相生氣,本來他們就是由司法警察局長拉郎配湊到一起的,不相融洽。

  他們到了沃吉拉爾街,穿過街角上聚集的人群,走進房子時,莫萊翁的氣還沒消。維克托卻相反,心平氣和,沉著鎮定。

  下面就是別人介紹的情況,以及維克托自己注意到的事實:一點鐘時,被派來搜查的警察在四樓樓梯口按鈴,沒人應答。可他們從守在街上的兩個警察那裡得知,埃莉茲·瑪松小姐並沒有出去。於是,他們把最近的鎖匠找來,門被打開了。他們一進去就發現埃莉茲·瑪松躺在臥室沙發床上,臉朝上,毫無血色,胳膊僵硬,手腕可能是由於用力反抗而扭曲。

  房間裡沒有血跡,也沒有兇器。家具器皿擺得井井有條,看不出搏鬥過的跡象。可是,死者的臉浮腫了,並且佈滿黑斑。

  「這些黑斑能說明問題,」法醫說,「她是被人勒死的……用繩子或毛巾……也可能是一條圍巾……」

  維克托立刻注意到死者原來戴的那條桔黃色淺綠條紋的圍巾不見了。他問大家,都回答說沒看見。

  奇怪的是,抽屜並沒有觸動,那個有鏡子的櫃子也沒動過。維克托發現旅行袋和箱子還是早上他留下的樣子。這是否說明兇手並不是來尋找國防債券的,或者他早就知道國防債券不在房裡?

  他們去問看門女人。她說門房的位置不好,不可能把進進出出的人都看清,還說房間很多,進出的人也太多了。總之,她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現象,提供不出什麼情況。

  莫萊翁把維克托拉到一邊,說六樓一位房客將近中午時,在三四樓之間碰到過一個女人匆匆忙忙下樓。這位房客好像聽到四樓一個房間剛剛關了門。這個女人穿著樸素,像個小市民。他沒看清她的臉,她好像有意遮掩了。

  莫萊翁補充說:「據法醫鑒定,死亡時間大約在午前不久。由於死者體質太差,死亡時間大概有二三小時出入。另一方面,初步檢查,發現兇手動過的東西,都沒有留下指紋。這說明兇手小心謹慎,是戴了手套作案的。」

  維克托坐在一個角落,目光專注,盯著一個警察有條不紊地搜索房間,把每一件小玩意都拿起來看看,並仔細檢查牆,搖搖窗簾。連一個草編的煙盒也被他打開,倒出裡面的東西。裡面裝著十四五張褪了色的模糊照片。

  維克托接過這些照片仔細端詳。這是業餘攝影愛好者的作品,像是朋友聚會娛樂時拍的。都是埃莉茲·瑪松的朋友:演配角的、女工、店員……維克托在盒底的絲光紙下面,發現了一張折了四折的照片。這一張與其他照片雖屬同一類型,但照得比較成功。維克托有九成把握,這張照片上的人正是自己在巴爾塔紮電影院和「破窩」見過的那個神秘女人。

  他二話不說,把煙盒收進了自己的口袋。

  § 四、緝捕

  一

  司法警察局長召集的會議,在瓦利杜先生的辦公室裡舉行。瓦利杜先生被指定擔任本案的預審法官。他開始在「破窩」進行調查,搜集了一些證據。

  此時他剛從那兒回來。

  這個會開得相當混亂。國防債券案件引出了兩樁人命案,使公眾大吃一驚。報紙大發議論。在一片喧囂聲中,亞森·羅平的名字突然冒了出來。充滿矛盾的事件,亦真亦假的推測,毫無根據的指控,聳人聽聞的傳說,一時甚囂塵上。這一切都是在短短的一周之內發生的。這一周中,每天都有戲劇性的變化。

  警察總監親自與會,聽取了莫萊翁專員的彙報,強調說:「行動要快,而且從現在起不能再失敗。」臨走時,他號召大家積極主動工作。

  「行動要快。」瓦利杜先生嘟噥著。他從來不急不躁,優柔寡斷。他的理論是聽其自然,順應事態發展。「行動要快,說得早了點!往哪邊行動?怎麼去取得成功?一接觸事實,真相就被掩蓋了,證據就站不住腳了;各種論據就會互相矛盾,都合乎邏輯,又都不堪一擊。

  「首先,沒有任何證據無可置疑地證明國防債券被盜案與萊斯柯老頭謀殺案有關聯。阿爾豐斯·奧迪格朗和打字員埃爾內斯蒂娜沒有否認國防債券經過了他們的手;而夏珊太太與萊斯柯老頭的私情雖然已被證實,可她還是聲稱自己與此案無關。這樣一來,黃信封的線索就從此中斷了。雖然大家對德·奧特萊男爵犯罪的可能性有種種推測,卻始終無法說明他的犯罪動機。

  「其次,萊斯柯老頭謀殺案與埃莉茲·瑪松謀殺案之間到底能有什麼聯繫呢?」

  「總而言之,」莫萊翁專員說,「是維克托偵探一時衝動,才把這幾件事聯繫在一起的。這種衝動始于上星期天巴爾塔紮電影院,終於埃莉茲·瑪松的屍體旁。分析起來,是他把自己的看法強加給了我們。」

  維克托偵探免不了又聳聳肩膀。這個會議使他感到厭煩。由於他始終一言不發,討論無法進行下去,只好不了了之。

  星期天,他把從前保安局的一名偵探請到家裡。有些老偵探即使退休了,還不願離開警察總署。警察總署也因為他們忠於職守,屢建功勳而留用他們。

  這位老拉爾莫納對維克托非常忠誠,深為敬佩,隨時準備完成他交給的艱巨任務。

  「你盡可能詳細地瞭解埃莉茲·瑪松的生活情況。」維克托對他說,「儘量查出她是否有親密朋友,或者說,除瑪克西默·德·奧特萊之外,是否還有情人。」

  星期一,維克托又來到加爾什。檢察院當天上午在埃莉茲·瑪松家裡進行了調查;下午,根據維克托提供的線索,實地調查「破窩」兇殺案。

  德·奧特萊男爵被傳來,他泰然自若,極力為自己辯護,給人印象很深。

  不過,有一點看來是確鑿無疑的,即兇殺案發生的第二天,有人在北站附近看見他坐在出租汽車裡。而且,在埃莉茲·瑪松家裡發現的那兩個旅行箱包,以及那頂灰鴨舌帽,都說明他有重大嫌疑。

  法官們希望同時詢問男爵夫婦,於是,又傳來男爵夫人。她一進「破窩」的小客廳,大家就大吃一驚:她一隻眼睛腫了,一邊臉被抓出了血,下頜也歪了,腰也站不直。老保姆安娜攙扶著她。她剛要開口,安娜立即打斷她的話,指著男爵喊道:「法官先生,是他今早把她打成這樣的。要不是我把他們拉開,他早把她打死了。他是個瘋子!法官先生,一個喪心病狂的瘋子!……他甩開膀子打,像個聾啞人,一句話不說。」

  瑪克西默·德·奧待萊不作任何解釋。男爵夫人有氣無力、斷斷續續地說,她不明白為什麼要挨打。他們兩口子本來親親熱熱地說著話,她丈夫突然撲向她,大打出手。

  「他多不幸啊!」她補上一句,「這幾天發生的事使他失去了理智……他從沒打過我……不能為這事就說他不好。」

  她握住丈夫的手,深情地看著他。可是他兩眼通紅,神色茫然,潸然淚下,一下子老了十歲。

  維克托向男爵夫人提了一個問題:「您仍然肯定您丈夫星期四晚上是十一點鐘到家的嗎?」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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