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便衣偵探維克托 | 上頁 下頁


  「可是,車站職員都沒有看見您。」

  「我到車站時火車剛開走。遇到這種情況,我通常都到塞弗爾站去搭車,只要走二十五分鐘就行了。我有月票,可以從那裡上車。」

  「那兒的人認識您嗎?」

  「不如這兒熟,那個站的旅客比這兒多得多。我坐的那個包廂只有我一個人。」

  他毫不猶豫地作了回答。他說得很確定,很合乎邏輯,讓人不能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至少暫時承認。

  「您明天能陪我去巴黎嗎,先生?」維克托問道,「我們一塊去見見昨晚跟您一起吃飯的人,以及您今天見到的人。」

  維克托剛說完,加布裡耶爾就沖到他面前,氣得臉都變了形。他記起她打熱羅默先生的那一拳,直想笑,因為這女人的神氣十分可愛。不過她還是克制住了,指著掛有一幅聖像的牆說:「我以永福發誓……」

  可是,受到這麼一點盤問就發誓,大概她自己也覺得不合適,所以,她只畫了一個十字,嘀咕了幾句,溫柔而深情地擁抱了丈夫,就走開了。

  剩下兩個男人,面對面地站著。男爵一聲不吭,維克托發現他那看起來英俊、寧靜、沉著穩重的外表並非天生的,不免有些吃驚。他兩頰塗著胭脂,那是種女人常用的發紫的胭脂。他也注意到他眼圈發黑,嘴角下垂,顯得極為疲勞。他的變化是多麼突然!而且每一秒鐘都變得更加明顯!

  「您走錯了路,偵探先生。」男爵嚴肅地說,「您的調查不公平地干預了我的私生活,迫使我不得不向您說出一個難於啟齒的秘密。我對妻子還是喜愛和尊重的,但幾個月來,我在巴黎有了一個情人。昨晚我就是和那個女人一起吃的晚飯,然後,她開車一直把我送到聖拉紮爾火車站。今早七點鐘,我又去找了她。」

  「您明天就領我去她那兒。」維克托命令道,「我用汽車來接您。」

  男爵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好吧。」

  同男爵見面以後,維克托心裡更沒有底了,一時屈從于感情,一時又讓理智占了上風,但不論是感情還是理智,都沒有讓他發現無可爭議的事實。

  當晚,他跟聖克盧的一名警察說好,讓他監視男爵的房子,直到午夜。

  沒有發生任何可疑的事。

  § 三、男爵的情婦

  一

  從加爾什到巴黎,有二十分鐘路程,一路上兩人誰都沒有作聲。然而,可能正是因為男爵的沉默和馴服,才使維克托更加懷疑。自從頭一天發現男爵化妝以來,他對男爵的沉著就不再相信了。他觀察男爵,發現胭脂不見了,那張面頰凹陷、皮膚發黃的臉,說明他一夜無眠、惶惶不安。

  「在哪個地段?」維克托問。

  「沃吉拉爾街,盧森堡公園附近。」

  「她叫什麼名字?」

  「埃莉茲·瑪松。她在『情女遊樂場』當過舞女。她有肺病,我收留了她。她對我為她做的一切是那麼感激。」

  「您為她花了很多錢嗎?」

  「不太多,她很樸素!只是,我幹的事少了。」

  「因此沒錢付房租了。」

  他們不再說話,維克托想著男爵的情婦,不禁冒出強烈的好奇心:她會不會是電影院裡的那個女人?會不會就是在「破窩」殺人的那個女人?

  在沃吉拉爾街旁,聳立著一座又高又舊的樓房,裡面的房間都很窄小。

  男爵走到四樓左邊一扇門前,敲了敲門。又按響門鈴。

  一個年輕女人立即開了門,並向他伸出雙臂。維克托發現她不是自己見過的那個女人。

  「你終於來了!」她說,「可你不是一個人?這是一位朋友?」

  「不是。」他回答道,「這位先生是警察局的。我們一起來瞭解有關國防債券的事。我偶然捲進了這件事。」

  那女人把他們領進狹小的房間,維克托這時才得以好好打量她。她一副病容,長著一雙藍色的大眼睛和一頭蓬亂的棕色頭髮,顴骨上塗著胭脂,跟昨天男爵臉上塗的一樣,是紫紅色的。她穿著室內便袍,頸上隨便系著一條桔黃色淺綠條紋的寬圍巾。

  「只是例行公事,小姐。」維克托說,「問幾件事……前天,星期四,您見過德·奧特萊先生嗎?」

  「前天?嗯,我想一想……啊!對了,他來我這兒吃的午飯和晚飯,然後我把他送到火車站。」

  「昨天,星期五呢?」

  「昨天,他早上七點鐘就來了。我們在這房裡一直呆到下午四點鐘。然後我領他到外面,就像平時那樣,陪他散散步。」

  從她的神態上,維克托相信她的回答是事先商量好的。不過,也許她說真話也跟說謊話的語氣一樣呢?

  他在套房裡走了一圈,發現只有一個簡陋的衛生間、一間廚房和一個衣服間。他撩開掛著的衣裙,忽然看見裡面有一隻旅行袋和一個鼓鼓的帆布箱。

  他猛地轉過身,正好截獲少婦與情人交換的眼色。於是,他打開那只箱子。

  箱子一邊放著女人的內衣、一雙靴子和兩條裙服,另一邊放著男人的外衣、襯衫。旅行包裡放著睡衣,拖鞋和盥洗用具。

  「這麼說,你們打算出門?」他站起身來。

  男爵朝他走過來,嚴厲地看著他,說:「您說,是誰允許您這樣翻箱子的?您這是搜查!以什麼罪名?搜查證在哪裡?」

  面對這個人,維克托感到了危險。他覺得男爵怒不可遏,眼睛射出凶光,似乎想要殺人。

  維克托握緊衣袋裡的手槍,對這位對手說:「昨天有人在北站附近看到您帶著兩隻箱子……和情婦在一起。」

  「開玩笑!」男爵吼道,「開玩笑!我根本就沒有乘火車。我說,您也坦率點……到底指控我什麼?偷了那個黃信封?甚至還……」

  他壓低聲音:「甚至殺死了萊斯柯老頭?是這麼回事嗎?」

  只聽見一聲嘶啞的叫喊,埃莉茲·瑪松臉色煞白,氣急敗壞地說:「你說什麼?他指控你殺了人?殺了加爾什那個人?」

  男爵笑了起來:「也真是,竟有人相信那通鬼話!您明白,偵探先生,這話不可能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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