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便衣偵探維克托 | 上頁 下頁


  「不可能。只有進我的房裡才能開門,而我的房門是鎖著的,並且上了插銷。」

  「德·奧特萊夫人早晨有時出門嗎?」

  「從不。都是老保姆安娜去採買。瞧,她正從便梯上下來。」

  「樓裡有電話嗎?」

  「沒有。」

  維克托走了出來,內心茫然,腦子裡充滿互相矛盾的念頭。其實,不管有多少理由對男爵不利,但他沒有作案機會這一點是確鑿無疑的,因為他當時在妻子身邊。

  維克托吃過午飯,又回到車站,去詢問車站職員:「德·奧特萊男爵今早是乘早班車走的嗎?早班車乘客不多,他要是從這裡走,肯定會被人注意。」

  回答一致,十分明確:沒有。

  那麼,他是怎樣離開加爾什的呢?

  整個下午,維克托都在向供貨商、藥店老闆、當地行政機構以及郵局職員瞭解德·奧特萊夫婦的情況。他發現這對夫婦不討人喜歡。問來問去,自然問到他們的房東、市參議員、木柴煤炭批發商居斯塔夫·熱羅默那裡。熱羅默與男爵夫婦之間的糾紛使當地人很開心。

  熱羅默夫婦有一座漂亮別墅,也建在高地上。維克托一進屋,就感到這家人的生活舒適、富裕,但也發現這對夫婦不和、吵鬧。他按了半天門鈴,無人理睬,就自己走進前廳,聽到二樓有人在爭吵、摔門。那是一個男人吵煩了,在低低地作解釋,和一個女人憤怒的尖叫聲。只聽那女人罵道:「你是個酒鬼!是的,你是個酒鬼!市參議員居斯塔夫·熱羅默先生是酒鬼!你昨晚在巴黎幹了什麼?」

  「你很清楚,親愛的,跟德瓦爾有個生意上的應酬。」

  「顯然,還有一群母雞。我瞭解你那個德瓦爾,一個花天酒地的傢伙!

  那麼,晚飯以後呢?上『情女遊樂場』去了,嗯?玩裸女去了!跳舞、喝香檳去了!」

  「你瘋了,昂裡耶特!我再說一遍:我開汽車把德瓦爾送到絮萊斯納去了。」

  「幾點鐘?」

  「我也說不清……」

  「你當然說不清,你醉了。這大概是早晨三四點鐘的事。只是,你趁我睡著了……」

  接下來爭吵變成了打鬥,熱羅默先生沖向樓梯,跌跌撞撞下了樓,他妻子在後面追。到了前廳,他才發現有客人等著。客人馬上表示歉意:「我按了鈴……沒人回答,我就冒昧……」

  居斯塔夫·熱羅默年紀在四十左右,臉色紅潤,頗為英俊。他笑起來:「那麼,您聽見了?夫妻吵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昂裡耶特是個好妻子……到我書房裡來吧……請問貴姓?……」

  「便衣偵探維克托。」

  「啊!是調查那可憐的萊斯柯老頭的事吧?」

  「確切地說,我是想瞭解一下你的房客德·奧特萊男爵……」維克托打斷他的話說道,「你們相處怎麼樣?」

  「很不好。我們租給他的那套房子,我和妻子曾住過十年。可他們不是跟你提要求,就是跟你打官司。法院的送達員不斷來送傳票……都是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比如,他們那套房間的第二把鑰匙,我明明交給他們了,他們硬說沒收到!總之,都是為一些無聊的小事兒。」

  「可最後還是打起來了。」維克托說。

  「這麼說您知道了?是的,打起來了。」熱羅默先生笑著說,「我鼻子上挨了男爵夫人一拳……我相信,她會覺得內疚的。」

  「她!會為什麼事內疚?」熱羅默太太叫道,「她那個潑婦!那個毒婆娘!還老上教堂呢!……至於那個男的,偵探先生,那是個壞男人,破了產,連房租都不付,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她的模樣漂亮、可愛,給人以好感,就是嗓音嘶啞,似乎專為罵人和發怒用的。她丈夫不得不勸她理智一點,提供了一些令人歎息的情況:男爵在格勒諾布爾破了產,在裡昂幹過一些不光彩的勾當,總之,他過去幹了不少營私舞弊的事情……

  維克托沒有再問下去,他告辭以後,聽到裡面又吵了起來。那女人尖叫著:「你到底上哪裡去了?你幹什麼去了?……你這撒謊的傢伙!」

  傍晚,維克托來到體育咖啡館,匆匆瀏覽了幾份晚報,沒有讀到什麼特別的消息。過了一會兒,有人領著加爾什的一位先生和一位女士來見他。他倆從巴黎來,說在巴黎北站附近看到德·奧特萊男爵和一個女人坐在一輛出租汽車裡,司機座旁邊的位子上放著兩隻箱子。這是證據嗎?維克托比誰都清楚,這類證據是靠不住的。

  「不管怎麼說,可以這麼推理,」他想,「要麼男爵帶著國防債券逃往比利時……有個女人與他同去,可能就是我在萊斯柯老頭家窗口見到的那個漂亮女人;要麼這兩個人提供的情況有誤,他過一會兒就會乘常坐的那趟火車回到這裡。如果是那樣,那就表明,儘管看上去他很可疑,這條線索卻是錯誤的。」

  維克托在出站口找到了瓦揚。

  火車已經發出進站信號,不久就拐過彎駛過來了。火車停下後,下來三十來個人。

  瓦揚用胳膊肘碰了碰維克托,小聲說:「過來的那個人……深灰色外套……軟帽……就是男爵。」

  三

  維克托對男爵的感覺並不壞。他神態安詳,臉色平靜,沒有絲毫不安。

  絕不是十八小時前殺過人、被可怕的回憶所折磨、為眼下要幹的事而焦慮、為將來的結果而擔驚受怕的人的面孔,而是一張按部就班做完一天工作的人的面孔。他向車站職員點點頭,然後就朝右邊他家走去。他手裡拿著一張拆疊的晚報,心不在焉地敲著路邊的柵欄。

  維克托先在他後面遠遠跟著,然後加快腳步,幾乎與他同時到達他家門口。到了五層樓梯口,男爵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維克托問道:「您是德·奧特萊男爵吧?」

  「有什麼事,先生?」

  「想跟您談一會兒……我是便衣偵探維克托。」

  這話無疑是一個打擊,他顯得恐慌不安。他咬著牙關,費了很大勁才鎮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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