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八一三 | 上頁 下頁 | |
六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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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森·羅平招呼一個跑堂的夥計過來。 「這先生是誰?」 「在那兒吃飯的?」 「對。」 「一位顧客。一個星期來兩三次。」 「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當然知道!……萊翁·瑪西埃。」 「啊!」亞森·羅平心裡一動,訥訥說道,「打頭的兩個字母又是L.M.…… 他是否就是路易·德·瑪爾萊舍呢?」 亞森·羅平專注地打量著他。確實他的外表與亞森·羅平的預見相符,作派也與他所推測的相符。不過叫亞森·羅平慌亂的,是他原以為會看到生氣勃勃的眼神,看到的卻是死人一般的目光……他以為會看到慌亂、局促、大奸大惡者猙獰的凶相,看到的卻是漠然呆板的面容。 他問跑堂的夥計:「這位先生是幹什麼的?」 「哎呀,我也說不太准。這是個怪僻的人……總是獨來獨往……從不與人交談。我們這裡的人甚至都沒聽過他的聲音。他想吃什麼菜,就用手指在菜單上點……二十分鐘,他就吃完一頓飯……然後付錢……開路……」 「常來嗎?」 「每隔四五天來一次。不過也不是很有規律。」 「是他,只可能是他。」亞森·羅平尋思,「是瑪爾萊舍。他就在那兒…… 離我只有四步遠。那雙殺人的手就在那兒。那只聞到血腥味就陶醉的腦袋就在那兒……那魔鬼,那殺人狂就在那兒……」 然而,這可能嗎?亞森·羅平已經把他看得那麼神,現在看到他活生生的,走來走去,心裡不免有些困惑。他弄不明白為什麼這惡魔一般的人物也和常人一樣食麵包,啖葷腥,飲啤酒。他原來想像這傢伙是個茹毛飲血的野獸,專以被害者為食。「杜德維爾,走。」 「老闆,您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 「我需要吸一吸新鮮空氣。出去吧。」 來到外面,他深深地吸著空氣,擦去滿頭的汗水,小聲說:「這下好多了。剛才我都悶得透不過氣來了。」 穩定情緒以後,他說道:「杜德維爾,事情就要了結了。好幾個星期以來,我是摸索著和看不見的敵人鬥。現在偶然的機會突然一下把他送到我的路上來了。現在,我們的較量是公平的了。」 「老闆,我們是否分開。那人剛才看到我們在一起。我們單獨走,可能不會引起他的注意。」 「他看見我們了嗎?」亞森·羅平若有所思地說,「他似乎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這傢伙真讓人感到不解!」 果然,十分鐘後,萊翁·瑪西埃出來並且走了,甚至沒有看一看是否有人跟蹤。他點燃一支煙吸起來,一隻手放在背後,慢悠悠地走著,好像是來曬太陽,吸新鮮空氣的,並未疑心有人可能在監視他。 他過了入市稅徵收處,沿著舊城牆,又出了夏普萊城門,返回暴動路。 他會不會走進三號那個院子?亞森·羅平非常希望他進去,因為這是他與阿爾唐漢姆團夥串通一氣共同作案的鐵證。可是他轉過彎,走上德萊茲芒街,從那裡一直走到布法洛賽車場那邊。左面,賽車場對面,在出租網球場和德萊茲芒街邊的木棚子中間,有一座獨立的小樓房,周圍有一個狹小的花園。 萊翁·瑪西埃停下來,掏出一串鑰匙,先開了花園柵門,然後又開了小樓大門,走進屋不見了。 亞森·羅平小心地往前走,立即注意到暴動路三號那個大院和小樓的花園圍牆相連。 再靠近一點,他發現花園圍牆很高。花園盡頭貼牆建有一個車庫。 他瞭解這一帶的地形,立即肯定這個車庫與三號大院後面被舊貨商用來堆放雜物的倉庫挨在一塊。 這樣看來,萊翁·瑪西埃住的房子與阿爾唐漢姆團夥七個同謀聚會的房間相通。因此,萊翁·瑪西埃肯定是這個團夥的最高首領,而且,他顯然通過車庫倉庫之間的通道與黨徒們聯繫。 「我沒有判斷錯。」亞森·羅平說,「萊翁·瑪西埃和路易·德·瑪爾萊舍就是一個人。形勢變簡單了。」 「十分簡單了。」杜德維爾附和道,「要不了幾天,一切就要了結了。」 「這就是說,我咽喉上會挨上一刀。」 「老闆,您說什麼話?怎麼冒出這種想法!」 「唉!誰知道呢?我總有預感,這傢伙會害我的。」 可以說,從今以後,要做的就是監視瑪爾萊舍的生活,要對他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杜德維爾向街坊瞭解瑪爾萊舍的生活。如果他們的話可信,那麼他的生活是極為怪異的。如他們所稱,小樓那傢伙住進來才幾個月,從不接待任何客人。也沒見到他雇用什麼僕人。窗戶雖然開得大大的,即便夜間也不關,卻總是黑洞洞的,從不見亮過一絲燭光或燈光。 再說,大部分日子,萊翁·瑪西埃都是日落時分出門,很晚才回——據日出時碰見過他的人說,他總是在黎明才回。「他們知道他幹什麼嗎?」杜德維爾問完話走回來後,亞森·羅平問他。 「不知道。他的生活毫無規律。有幾次失蹤了好些天……或不如說,好些天閉門不出。總之,他們什麼也不知道。」 「好吧!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知道的。」 他估計錯了。一連查訪跟蹤了八天,這個怪人的情況,他瞭解的並沒增多。而這幾天裡反而發生了一些怪事:他在街上小步踱著,從不停下來,可是當亞森·羅平跟蹤他的時候,他卻像發生了奇跡似的,突然一下就消失了。 有幾次他利用了有兩個出口的房子。但其他時候,他似乎在人群中消失了,就像幽靈似的,把亞森·羅平留在那兒,瞠目結舌,又憤怒又困惑。 亞森·羅平立即趕到德萊茲芒街守望。一分鐘又一分鐘過去了。然後一刻鐘又一刻鐘過去了。然後夜裡又過去了一些時辰。最後,這個神秘角色出現了。他到底幹什麼去了呢? 四 「老闆,您的一封快信。」有一晚將近八點鐘,杜德維爾在德萊茲芒街找到亞森·羅平,對他說。 亞森·羅平拆開信封。信是克塞爾巴赫夫人寫來的,求他趕緊去援救。 日落時分,有兩個男人站在她窗下,其中一個說:「倒楣,陽光照得我眼花……當然,我們今夜行動。」她走下樓,發現配膳室的護窗板沒有關嚴,可以從外面打開。 「敵人總算向我們挑戰了。」亞森·羅平說,「太好了!我在瑪爾萊舍窗下慢悠悠地踱來踱去,早就踱煩了。」 「他這時在家裡嗎?」 「不在。他在巴黎用他的方式騙了我一回。我也要騙他一回,用我的方式。但杜德維爾,你先聽我說。你去召集十來個兄弟,挑最壯實的……喏,帶上馬爾科和接待員熱羅默。自從豪華大旅館出事以來,我給他們放了假…… 這次讓他們來吧。我們的人集合以後,你就把他們領到維涅街來。夏羅萊老爹父子倆應該已經在守望了。你和他們好好合作。到十一點半,你來維涅街和萊魯亞街拐角上找我。在那兒,我們一起監視那座房子。」 杜德維爾走了。亞森·羅平又等了一個鐘頭,直到安安靜靜的德萊茲芒街完全無人行走為止。他見萊翁·瑪西埃沒有回來,就打定主意,走近小樓。 周圍沒有人……他沖過去,跳到花園柵門的石柱邊上。幾分鐘以後,他就到了樓房大門口。 他本是打算撬開樓門,搜查各個房間,想找出被瑪爾萊舍在韋爾登茲偷走的那批信件。可是他又認為,更應該先到車庫看看。 他發現車庫沒鎖,接著又就著手電光,看到裡面空空蕩蕩,內牆上也沒開什麼門洞,覺得十分意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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