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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文件在廢墟上。」

  「走吧,領我去看看。」

  亞森·羅平沒有動。

  「怎麼?」

  「怎麼!陛下,這可不像您認為的這麼簡單。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彙集所有的材料,打開這藏物之處。」

  「要多少鐘頭呢?」

  「二十四小時。」

  對方作了個不快的動作,馬上又壓了下去。

  「啊!我們之間,這沒有問題。」

  「可是陛下,我們什麼事兒都沒有說清楚……包括陛下派六個保鏢,押著我作的旅行。不過,我總歸會把文件交給您的。」

  「而我只有拿到文件後,才能還您以自由。」

  「老爺,有個信任的問題,我原以為會在監獄門口釋放我。如果是那樣,我也會恪守諾言,交出文件的。而陛下您可能認為我是不會挾著文件來見您的。其實只有一點不同。陛下,這就是文件本來應該在您手上了。因為我們耽誤了一天。辦這種事情,耽誤一天……損失未免太大了……總之,您本應該信任我。」

  皇帝吃驚地看著這個社會渣滓,這個強盜,因為人家不相信他言而有信,似乎正有氣哩。

  皇帝不答話,按了按鈴。

  「傳侍從官。」他吩咐。

  瓦爾德馬爾伯爵出現了。他十分蒼白。

  「啊!是你,瓦爾德馬爾?好些了嗎?」

  「老爺,聽您吩咐。」

  「帶五個人……就帶昨天那幾個,因為你信得過他們,陪著這……先生到明天早上,別離開。」

  他看著表。

  「直到明天上午,十點鐘……不,我讓他找到明天中午。你陪著他。他愛去哪兒,你就跟去哪兒;他吩咐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總之,你聽他安排。到中午,我來找你,要是中午十二點最後一響敲過以後,他沒有把那包信件交給你,你就把他押上汽車,一分鐘也不要耽擱,直接送到衛生檢疫所監獄。」

  「他要是試圖逃走呢?」

  「那你就看著辦。」

  他走了出去。

  亞森·羅平在桌上取了一支雪茄,倒在一張扶手椅上。

  「好極了!我就喜歡這種辦事風格。乾脆痛快。」

  伯爵把幾個手下叫進來,對亞森·羅平說:「走吧!」

  亞森·羅平點燃雪茄,沒有動。

  「把他的手綁起來!」伯爵吩咐。

  命令執行後,他又說一遍:「喂……走吧!」

  「不。」

  「怎麼,不?」

  「我在思考。」

  「思考什麼?」

  「思考東西可能藏在什麼地方。」

  伯爵跳起來:「怎麼!您不知道?」

  「當然!」亞森·羅平冷笑道,「這就是冒險活動最有味的地方。對那藏信的地方,我一無所知,也沒有什麼辦法去發現它。嗯,親愛的瓦爾德馬爾,您說呢?這事兒很怪,那藏信的地方……我還沒有悟出一點眉目……」

  § 五、皇帝的書信

  一

  凡是在萊茵河和莫塞爾河兩岸遊覽過的人,都知道韋爾登茲廢墟。廢墟裡有一二七七年由菲斯廷根大主教建造的封建古堡的遺跡。在一座被蒂萊納的軍隊強行攻破的巨大主塔旁邊,還留有一座文藝復興時期的巨大宮殿的高牆。三個世紀以來,德—篷大公國的歷代大公就在這裡居住。

  赫爾曼二世治下臣民叛亂,破壞的就是這座宮殿。窗子全被毀壞,四面牆上留下了二百個空空的洞眼。護壁、牆飾和大部分家具都被焚毀,地板燒掉了,亞森·羅平他們就在燒焦的擱梁上行走。天花板上這裡一個窟窿那裡一個洞眼,不時可以望見天空。

  走了兩個鐘頭,亞森·羅平和他的隨從把宮殿上下跑了一遍。

  「親愛的伯爵,我對您太滿意了。沒想到遇到了這麼熟悉情況的導遊,而且難得的是不多嘴。現在,如果您願意,我們去吃午飯吧。」

  其實,走了這麼一圈,亞森·羅平瞭解的情況,比頭一分鐘不會多。他的困惑更是有增無減。為了出獄,為了給來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說了大話,假裝什麼都清楚,其實他還在琢磨從哪一點入手。

  「事情弄糟了,」他有時尋思,「糟得不能再糟了。」

  另外,他也沒有平常那麼清醒了。他一直為一個念頭所困擾,這就是他知道那個不知名的傢伙,那個殺人兇手,那個魔鬼一直在跟著自己。

  那神秘的人物是怎樣覓得他的蹤跡的?是怎樣得知他出了監獄,在往盧森堡和德國方向行動?是神奇的直覺,還是有人通風報信,提供準確情報?

  這些情報又是怎樣獲取的,是出了什麼價錢,作了什麼許諾,還是什麼威脅?

  亞森·羅平的腦子裡始終琢磨著這些問題。

  不過,將近四點鐘時,他又在廢墟上走了一圈。仔細檢查一塊石頭,測量每一堵牆的厚度,察看每件器物的形狀外觀,但毫無結果。他問伯爵:「最後一位大公的僕人,就沒有一個還住在城堡裡?」

  「那時的僕人都去了外地。只有一個留在本地區。」

  「還在嗎?」

  「可惜死了兩年了。」

  「他沒有子女嗎?」

  「有一個兒子,已經成婚。因為幹了一些醜事,兩夫妻都被趕走了。只有最小的孩子留在本地。一個姑娘,名叫伊齊爾達。」

  「她住在哪兒?」

  「就住在這裡。那排雜屋頂頭。老祖父還走得動的時候,就給參觀者充當導遊。小孫女從小就在廢墟上轉。大家憐憫她,也就聽之任之。這是個可憐的女人,頭腦簡單,說不出什麼話,就是開了口,也不清楚自己是說什麼。」

  「一直是這樣嗎?」

  「好像不是。大約是十歲時才慢慢變傻的。」

  「在經歷了一場憂傷,一場恐懼之後?」

  「不是,據說是無緣無故變傻的。她父親是個酒鬼。母親一次發瘋後自殺了。」

  亞森·羅平想了想,說:「我想見見她。」

  伯爵露出一種怪異的微笑。

  「當然,您可以見她。」

  她正好在人家留給她的房間裡。

  亞森·羅平看到這個小個女人,大吃一驚。她太單瘦,太蒼白了。不過長著一頭金髮,面容姣好,還算得上漂亮。她的眼睛是海藍色,眼神茫然,空泛,視而不見,像是在遐想。

  他提了幾個問題,伊齊爾達沒有回答。又問幾句話,她回答了。但語無倫次,前言不搭後語,似乎她並沒有聽明白人家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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