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八一三 | 上頁 下頁 | |
五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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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行動,可是無能為力。不管他幹什麼,都無法讓結束的時刻提前。 結局也許會出現,也許不會出現,但直到最後一天最後一刻最後一分鐘流逝之前,亞森·羅平都說不準情況會如何。不過他將知道他的計劃徹底失敗了。 「不可避免的失敗。」他不斷地重複道,「成功取決於過於微妙的形勢。 只可能通過過於適當的辦法獲得……無疑我對自己手段的能力和範圍估計過高……然而……」 他又生出一線希望。他掂量著自己的機運。他突然覺得機運變得實在而美好。事情將如他所預見的那樣發生,而且是出於他所預計的原因。這是不可避免的…… 是啊,不可避免,如果福爾摩斯沒找到那收藏信件的地方…… 他又想到福爾摩斯,便再次覺得心灰意冷。 最後一天…… 他一夜惡夢不斷,睡到很晚才醒。 這天他沒見一個人,預審法官、律師都沒見。 下午慢慢吞吞,死氣沉沉地捱過了,黃昏來了,牢房裡黑魆魆的黃昏…… 他發起燒來。心臟像受驚的小鹿在胸腔裡狂跳。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去而不返…… 到九點鐘,什麼也沒發生。十點鐘,仍然毫無動靜。 亞森·羅平的神經像弓弦一樣繃得緊緊的。他集中心思,傾聽監獄裡那難以辨察的聲響,努力想透過這無法逾越的高牆,抓住那可能是從外界生活中傳來的音響。 啊!他多想拖住時間的腳步,讓命運多幾分閒暇! 可有什麼用?一切不都結束了嗎? 「啊!」他叫道,「我都瘋了,讓這一切結束吧!……這樣更好些。我將另打鑼鼓重新開場……我將試著幹別的事……可我再也幹不成了,我再也幹不成了。」 他雙手捧頭,使勁壓著,集中心思考慮一件事,似乎他想創造出那了不起的、驚人的、但別人無法容忍的事件。他早已把自己的獨立和財富與這個事件聯繫在一起了。 「必須辦成這件事。」他喃喃自語道,「必須辦成,並不是因為我想辦成,而是因為這樣才合乎邏輯。這將……這將……」 他捶著自己的頭顱,一些胡言亂語湧到了嘴邊…… 門鎖哢噠一響。他在狂怒之中,沒有聽到走廊裡響起了腳步聲,因此只覺得牢門突然開了,一道光亮照了進來。 走進來三個人。 亞森·羅平毫不覺得意外。 前所未聞的奇跡實現了。他立即覺得這是自然的正常的事情,完全符合現實,符合正義。 他只覺得一股自豪之感油然而生。此時此刻,他清清楚楚地感到了自己的力量和智慧。 「我開亮電燈,好嗎?」三個人中的一個問。亞森·羅平聽出是典獄長的聲音。 「不必了。」三個人中個子最高大的答道,帶有點外國口音,「有這只電筒夠了。」 「我應該走嗎?」 「先生,您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吧。」還是同一個人說。 「遵照警察總監的指示,我得完全服從您的意願。」 「既然如此,先生,您最好出去。」 博萊利先生走了出去,把門虛掩上,站在外面聽得見聲音的地方。 留下的兩個來訪者,一個開了口的與另一個未曾開口的交談了一會兒。 亞森·羅平努力在黑暗中辨認他們的面貌,卻看不清楚。他只看到他們黑乎乎的輪廓,穿著寬大的汽車司機的外衣,戴著鴨舌帽。 「您就是亞森·羅平?」那人問,拿手電筒照著他的臉。 他微微一笑。 「對。我就是名叫亞森·羅平的人,眼下是衛生檢疫所監獄二部十四監的在押犯。」 「在《大報》發表一系列多少有些荒誕的文章,提到一些所謂的書信的人,就是您吧?……」來人又說。 亞森·羅平打斷他的話,說:「對不起,先生。我們進行這場談話,私下間說,我還看不明白是為了什麼目的。在繼續交談之前,如果您解說出身份,我將不勝感激。」 「完全沒有必要。」那人回答。 「完全有此必要。」亞森·羅平肯定道。 「為什麼?」 「為了禮貌,先生,您知道我的姓名,我卻不知道您姓甚名誰。這就有欠公平。我受不了。」 外國人有些不耐煩:「是典獄長領我們進來的。光是這個事實,就表明……」 「……表明博萊利先生不懂禮貌。」亞森·羅平說,「他應該介紹我們雙方認識。先生,在這裡我們是平起平坐,不分上下尊卑貴賤的。沒有什麼上級下級、來客與囚犯之別。有的只是兩個男人,一個沒戴帽子,一個戴了帽子。其實他應該取下帽子。」 「哦!這一點,可是……」 「先生,請接受教訓吧。」亞森·羅平說。 那外國人走近來,想說話。 「先取下帽子吧。先取……」 「您聽我說!」 「不。」 「要。」 「不。」 兩人互不相讓,把事情弄僵了。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外國人把手拍拍同伴的肩膀,用德國話說:「讓我來試試。」 「怎麼!當然……」 「你別說了,出去吧。」 「讓我把您一人留下!……」 「對。」 「門呢?……」 「把門關上,你走開……」 「可是這人……您瞭解他……亞森·羅平……」 「去吧。」 另一個嘀嘀咕咕地走了。 「把門帶關,」留下來的人叫道,「再關上一點……完全關上……好……」 這時他轉過身,拿起手電筒,慢慢往上照。 「我該告訴您我是誰嗎?」他問。 「不必。」亞森·羅平回答。 「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 「啊!」 「您就是我等候的人。」 「我?」 「對,陛下。」 § 四、查理大帝 一 「住嘴,」那外國人立即說,「別說出來。」 「我怎樣稱呼陛下……?」 「什麼也別稱呼。」 他們兩人都不說話了。然而這並不是兩個對手交鋒之前的短暫休息。外國人在房裡踱來踱去,儼然一副慣于指揮千軍萬馬,讓人俯首聽命的派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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