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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對於您是否是一九××年被監禁在衛生檢疫所監獄、首次越獄時的亞森·羅平,我們甚至也不能肯定。」

  「『頭一次越獄』,這詞用得很準確。」

  「確實,」福爾默裡先生繼續說,「人體檢測處保留了亞森·羅平的卡片。上邊記錄的人體特徵,與您現在的完全不符。」

  「越來越離奇了。」

  「特徵不同,尺寸不同,印記不同……甚至兩張照片也完全不同。因此我要求您如實告訴我們您的真實身份。」

  「這正是我想問您的事情。我用了那麼多假名,到最後把本名也忘記了。

  我都不認識自己了。」

  「這麼說,您是拒絕回答。」

  「對。」

  「為什麼?」

  「不為什麼。」

  「您打定主意這樣做?」

  「對。我跟您說了:您的調查無關緊要。我昨天交給您任務,去調查我感興趣的事情。我等著調查結果。」

  「而我哩。」福爾默裡咆哮起來,「我昨天跟您說了,您那斯坦韋格的故事,我一個字也不相信。我是不會去調查的。」

  「那麼,昨天我們會見之後,您為什麼又和韋貝一塊去了杜邦別墅,仔細搜查了二十九號呢?」

  「您怎麼知道的?……」預審法官問,相當氣惱。

  「從報上……」

  「啊!您還讀報!」

  「我必須瞭解情況。」

  「我為了問心無愧,的確去了那座房子,粗略看了看,沒有把它當作一回事……」

  「相反,您十分重視,把我交的任務完成得很好,值得表揚。直到現在,保安局副局長韋貝還在那邊搜查。」

  福爾默裡先生似乎有些吃驚,訥訥地說:「多麼富有想像力!韋貝先生和我,我們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這時,有個接待員進來,在福爾默裡先生耳邊說了幾句話。

  「叫他進來!」福爾默裡先生說,「叫他進來!」

  他快步迎出去,說:「喂!韋貝先生,有什麼新發現?找到那人了嗎……」

  他甚至不費力掩飾自己的情緒,因為他急於知道搜索情況。

  保安局副局長回答道:「沒有新發現。」

  「啊!您肯定?」

  「我肯定,那屋裡沒有人,死的活的都沒有。」

  「可是……」

  「預審法官先生,情況就是這樣。」

  兩人都顯出十分失望的樣子,似乎他們受了亞森·羅平的影響,也深信有那麼回事。

  「您瞧見了,亞森·羅平……」福爾默裡先生說,口氣很遺憾。

  又補充一句:「我們所能推測的,就是斯坦韋格老頭原來是關在那兒,現在被轉移走了。」

  亞森·羅平說:「前天上午還在。」

  「下午五點,我的人就佔據了那座房子。」韋貝先生說。

  「也許應該假設,人是下午轉移走的。」福爾默裡先生下結論說。

  「不對。」亞森·羅平道。

  「您是這樣認為?」

  預審法官這句出自本能的問話,這種預先就服從對手的決定的方式,其實是自發地對亞森·羅平的洞察力表示敬意。

  「我甚至不僅是這樣認為,」亞森·羅平明確地肯定道,「斯坦韋格絕不可能在那時被轉走。他肯定在杜邦別墅區二十九號。」

  韋貝先生朝上舉起雙臂。

  「這話真荒唐!我是剛從那兒來的!我把每個房間都搜索到了!……要藏一個人,決不會像藏五法郎硬幣那麼容易。」

  「那麼,怎麼辦?」福爾默裡先生嘀咕道。

  「預審法官先生,怎麼辦?」亞森·羅平反問道,「很簡單。坐上車,隨您採取什麼措施,把我帶到杜邦別墅區二十九號。現在是一點鐘。到三點鐘,我肯定要找出斯坦韋格。」

  建議明確,苛刻,不容拒絕。兩個司法官員感受到這種強硬意志的壓力。

  福爾默裡先生看看韋貝先生。無論如何,為什麼不試試呢?試這麼一次,有誰會反對呢?

  「韋貝先生,您認為怎麼樣?」

  「唔!……我也不太清楚。」

  「是啊,可是……事關一個人的性命……」

  「顯然是……」副局長開始思考。

  門開了。一個接待員送來一封信。福爾默裡先生拆開來,讀到這些話:

  防著點。只要亞森·羅平進了杜邦別墅區那棟房子,就會逃走。他早就準備越獄。

  ——L.M.

  福爾默裡先生臉一下變白了。好險呐,幸虧還沒去。想起那危險,他心有餘悸。亞森·羅平又一次想耍他。斯坦韋格其實不在了。

  福爾默裡先生低聲說著感謝的話。若不是出現奇跡,來了這封匿名信,他就完了,就要聲敗名裂了。

  「今天審到這兒夠了。」他說,「明天再審。士兵們,把在押犯送回衛生檢疫所監獄。」

  亞森·羅平沒說話,尋思那封信肯定是「那傢伙」寫來的。他想,此刻解救斯坦韋格的機會只有二十分之一。但不管怎麼樣,畢竟有這麼一個機會,因此,他亞森·羅平沒有理由絕望。

  他只是簡單地說:「預審法官先生,我約您明天上午十點,在杜邦別墅區二十九號見面。」

  「您瘋了!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可我有這個意思。有這點就足夠了。明天上午十點鐘見。請準時到。」

  四

  一如前幾次,亞森·羅平一回到牢房,就上床躺下,一邊打哈欠一邊想:「為了促使我的事業發展,沒有比這種日子更方便的了。每天我只要按一下大拇指,就能讓整架機器轉動。現在,只用耐心等到明天就行了。事件會按自身的規律發展。對一個勞累過度的人來說,這是多好的休息呀!」

  他轉身面壁:「斯坦韋格,你若還活著,千萬不要死!!!我求你增加一點信心,像我一樣睡覺。」

  除了吃飯時間,他一直躺在床上,睡到次日早上,被看守開鎖扯門閂的聲音吵醒。

  「起床,」看守叫他,「穿衣……急得很。」

  韋貝先生和他的部下在走廊裡接了他,一直帶到馬車上。

  「車夫,杜邦別墅區二十九號。」亞森·羅平上車時吩咐道,「……要快。」

  「啊!您知道我們要去那兒?」韋貝說。

  「當然,我知道,既然昨天我與福爾默裡先生約好,今天十點在杜邦別墅二十九號見。亞森·羅平說的事,一定會辦到。證據就是……」

  馬車一駛進佩爾戈萊茲街,警方所採取的嚴密措施就讓亞森·羅平開心不止。只見街上站滿了警察。至於杜邦別墅區,更是不許車輛通行。

  「戒嚴了。」亞森·羅平冷笑道,「韋貝,你以我的名義,給這些無緣無故被叫來站崗的可憐人每人發一路易。不過,你們用得著這麼害怕嗎?只要稍許有點不對,你就給我戴上手銬吧!」

  「我只等著滿足你的意願。」韋貝先生說。

  「那就戴吧,老夥計。得讓我們雙方實力相當才行!你想想,今天你才不過三百人!」

  亞森·羅平戴著手銬,在臺階前下了馬車。有人立即把他領到福爾默裡先生所在的房間。然後警察們立即退了出來,只有韋貝先生一人留下來。

  「對不起,預審法官先生,」亞森·羅平道,「我也許遲到了一兩分鐘。請相信,我下次會安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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