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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第二部 亞森·羅平的三起兇殺案

  § 一、衛生檢疫所監獄——豪華大旅館

  一

  全世界爆發出一片歡笑。當然,亞森·羅平被捕造成了極大的轟動。公眾對警察大唱讚歌。這場報復,警方盼了這麼久,如今終於完成了,而且完成得十分漂亮,受人讚揚,也是當之無愧的。大冒險家被緝捕歸案了。那非凡的、天才的、無影無形的英雄將像別的囚犯一樣,在牢房的四面牆壁之間苦苦呆坐了。這一回,也輪到他被那了不起的力量粉碎了。這力量就叫做正義。它或遲或早,終究要不可避免地衝破敵人設置的一切阻障,摧毀對手的一切抵抗。

  這一切被人到處敘說,傳揚,印刷,評論。警察總監獲得了三級十字勳章,韋貝先生獲得了四級十字勳章。大家都誇讚他們的部下勇敢靈活。到處都是掌聲,萬民歡唱勝利。有人寫文章,有人作演講,盛讚這一仗打得漂亮。

  就算是這樣吧!可是,在這美妙的頌歌大合唱中,在這喧嚷歡慶之中,仍有什麼東西壓倒了一切。這就是一片瘋狂的、嘈雜的、自發的、無法抑制的笑聲。

  這個亞森·羅平,竟當了四年保安局長!!!

  他當了四年保安局長!實實在在的、合法的局長,享有這個職務所賦予的一切權利,得到上司的器重,政府的偏愛,萬民的敬佩。

  四年來,讓民眾生活安寧,財產受到保障,這個任務交給了亞森·羅平。

  他保證法律的執行,保護無辜者,追捕罪犯。

  他作了多麼有效的工作!社會秩序從沒有這樣安定。罪行從沒有這樣迅速準確地偵破!大家記起德尼祖案,裡昂信貸銀行失竊案,奧爾良快車遭劫案,多爾夫男爵遇害案……眾多出人意料,令人震驚的勝利,眾多驕人的業績。這些功勳,完全可與最著名的偵探取得的最顯赫的勝利相媲美。

  從前,在慶祝偵破盧浮宮縱火案,罪犯緝拿歸案的大會上,內閣總理瓦朗格萊發表了演說,為勒諾爾曼先生有些專橫的工作作風作了辯護。他說:「勒諾爾曼先生以其眼光和活力,以其雷厲風行和當機立斷的品質,以其出人意料的手段和無窮無盡的辦法,讓我們想到了一個人,一個仍然活著,唯一能夠與他分庭抗禮的人,這就是亞森·羅平。勒諾爾曼先生,就是為社會服務的亞森·羅平。」

  這一回,勒諾爾曼先生真是亞森·羅平了!

  他是不是俄國王子,大家並不關心。反正亞森·羅平慣於搞這類喬裝改扮。可是他當上了保安局長,這是多麼有趣的諷刺呀!這個與眾不同的人的所作所為,表現了多麼驚人的想像力啊!

  勒諾爾曼先生!亞森·羅平!

  今天,大家才明白他那些表面看來十分神奇的花招是怎麼玩的。直到最近,公眾還為此困惑,警方還為此不解。大家才明白,為什麼他的同夥在定好的日子,光天化日在司法大樓演出一場智劫犯人的活鬧劇了。他本人不是說了:「要是公眾知道這次越獄使用的方法是多麼簡單,一定會大吃一驚。

  大家會說,就這麼回事!是啊,就這麼回事,可是你也得想到啊。」

  的確,這是個極為簡單的辦法:只用當上保安局長就行了。

  亞森·羅平是保安局長,所有警察在服從他的命令時,就無意地不自覺地變成了亞森·羅平的同謀。

  多麼有趣的喜劇!多麼令人欽佩的虛張聲勢!在我們這個軟弱的時代,這是多麼威武雄壯鼓舞人心的鬧劇!儘管身陷囚籠,無可挽回地失敗了,可是無論如何,亞森·羅平還是個大贏家。他從牢房裡照耀全巴黎。他比任何時候都更是公眾的偶像,都更是主宰!

  第二天亞森·羅平在他所稱呼的「衛生檢疫所監獄——豪華大旅館」一覺醒來,就清楚地知道他以塞爾尼納和勒諾爾曼這兩個名字,以王子和保安局長這兩個身份所遭到的逮捕必將產生極大的反響。

  他搓著手說:「對於孤獨的男人,最好的慰藉就是同代人的稱讚。啊,光榮!你是活著的人的太陽!……」

  在日光下,他覺得這間牢房更為稱心如意。窗戶設在高處。從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一棵樹的部分枝葉。透過枝葉的間隙,可以看到藍藍的天空。

  牆壁是白色的。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都拴在地上。屋裡的一切都乾乾淨淨,給人以好感。

  「呵!」他說,「在這兒療養一段,還是有意思嘛……不過,我們來洗漱洗漱……該有的用具都準備好了嗎?……沒有……既是這樣,那就該揍女僕兩下囉。」

  他按了門旁的一個裝置,走廊裡一個圓形顯示板立刻有了顯示。

  過了一會兒,外面的鐵閂抽開了,鎖也打開了。一個看守露了面。

  「朋友,來點熱水。」亞森·羅平說。

  那看守怔怔地望著他,十分氣憤。

  「哦!還要來一條毛巾!」亞森·羅平又叫道,「見鬼!連毛巾也沒有!」

  那看守抱怨道:「你是嘲弄我,對嗎?還是別這樣吧。」

  他正要退出去,亞森·羅平猛一下抓住他的手臂:「你要是肯替我寄封信,就可得一百法郎。」

  他從口袋裡抽出一張一百法郎的鈔票,遞給看守。這是他避開搜身藏下來的。

  「信呢……?」看守接過鈔票,問。

  「喏!……馬上就寫。」

  他坐在桌旁,用鉛筆在一張紙上劃了幾個字,塞在一個信封裡,在信封上寫道:

  巴黎留局待領
  S.B.先生,四十二收

  看守拿了信,走了。

  「這下寄走一封信了。」亞森·羅平尋思,「它會安全寄達收信人手裡,就和我本人親自投送一樣靠得住。最多過一個鐘頭我就會收到回復。我正好用這段時間來檢查一下處境。」

  他坐在椅子上,小聲概括道:「總之,我現在要與兩個對手作戰:第一,把我抓住,但為我所看不起的社會;第二,一個沒有抓住我,我也沒有看不起的陌生人。是他報告警方,說我是亞森·羅平。是他猜出我是勒諾爾曼先生。是他關閉了地道門。又是他讓我進了監獄。」

  亞森·羅平思索片刻,繼續小聲道:「因此,說到底,是我與他的鬥爭。為了進行這場戰鬥,也就是說,為了查明克塞爾巴赫案件,實現他的計劃,他害我進了監獄,而他自己自由自在,誰也不認識他,看不見摸不著,掌握了兩張王牌:皮埃爾·勒迪克和斯坦韋格老頭……總之,他把我徹底擠開以後,他就達到了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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