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八一三 | 上頁 下頁
三二


  「怎麼……冒充別人?難道不是你嗎?我是王子,你至少是公爵……也許還不止……再說,如果你還不是他,那就趕快變成他!熱納維耶芙只可能嫁一個公爵。你看著她……熱納維耶芙難道不值得你為她的漂亮眼睛出賣靈魂嗎?」

  塞爾尼納甚至不看年輕人,對他心裡會怎麼想漠不關心。他們走進小樓。

  熱納維耶芙笑吟吟、風韻十足地出現在臺階下方。

  「您回來了?」她對王子說……「啊!太好了!我很高興……您想見見多洛萊嗎?」

  一會兒以後,她把他領進克塞爾巴赫夫人的臥室。王子一見多洛萊,便大吃一驚。只見她比上次見到的模樣更蒼白,更消瘦了。她睡在長沙發上,裹著白被單,像個治癒無望放棄努力的病人。她不再與生活,與連連打擊她的命運抗爭。

  塞爾尼納望著她,憐憫之心油然而生,這股感情,他並不試圖掩飾。克塞爾巴赫夫人感謝他的同情。她也談到了阿爾唐漢姆男爵,言辭十分友好。

  「您從前認識他?」他問。

  「這個名字,我是很熟的。我丈夫跟他來往很密。我常聽丈夫提起他。」

  「我碰到一位阿爾唐漢姆,住在達呂街。您認為是他嗎?」

  「不是!這一位住在……其實我也不大清楚。他給過我地址,可我說不上……」

  聊了幾分鐘,塞爾尼納告辭了。

  熱納維耶芙在前廳等他。

  「我有話要跟您說。」她一見他立即說,「一些要緊事兒……您見到他了?」

  「誰?」

  「阿爾唐漢姆男爵……可這不是他的名字……或至少他還有一個名字……我認出他了……他沒有覺察到……」

  她把他拖到外邊,十分激動地走著。

  「沉住氣,熱納維耶芙……」

  「他就是想劫持我的傢伙……要不是可憐的勒諾爾曼,我就完了……

  喏,您應該知道,您是什麼都知道的。」

  「他的真名呢?」

  「裡貝拉。」

  「您肯定嗎?」

  「他臉化了妝,換了聲調和姿態,可我一眼就認出了他,因為他讓我害怕。可我什麼也沒說……直到您回來。」

  「什麼也沒對克塞爾巴赫夫人說?」

  「什麼也沒有說。她見到丈夫生前的朋友,似乎很高興。不過您和她談起這位朋友,對嗎?您不許她……我不知道那傢伙準備怎樣對待她,對待我……既然勒諾爾曼先生不在了,他就什麼也不擔心了,可以為所欲為了。

  又有誰能揭穿他的真面目呢?」

  「我。一切包在我身上。可一句話也別對人家說。」

  他們走到看門人的房門口。

  門開了。

  王子還說了一句:「再見,熱納維耶芙。千萬放心。有我哩。」

  他關上門,回過頭,立即往後退了一步。

  他見到了那戴單片眼鏡的人,那阿爾唐漢姆男爵。那高高的頭顱,寬寬的肩膀,強壯的身軀鐵塔似的立在他面前。

  他們默默地對視了兩三秒。男爵微笑著。

  他說:「我一直在等你,亞森·羅平。」

  塞爾尼納儘管很有自製力,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他來是為了揭穿對手的真面目,誰知這對手竟先把他的真面目揭穿了。而且,這位對手還大膽地,放肆地挑戰,好像穩操勝券似的。這舉動有膽量,也表明他有力量。兩個人懷著敵意,互相打量。

  「怎麼樣?」塞爾尼納問。

  「怎麼樣?你不認為我們需要見見面嗎?」

  「為什麼?」

  「我有話要跟你說。」

  「你想在哪天呢?」

  「明天。我們一塊去飯館吃午飯。」

  「為什麼不去你家?」

  「你不知道我住在哪兒。」

  「知道。」

  王子一把抓住阿爾唐漢姆口袋裡露出來的一份報紙。報紙上投遞封條還沒拆開。

  「杜邦別墅區二十九號。」他說。

  「厲害。」阿爾唐漢姆說,「那就去我家吧,明天。」

  「明天,在你家。

  幾點鐘?」

  「一點。」

  「好,我準時到。再見。」

  他們正要分手,阿爾唐漢姆又站住了。

  「啊!王子,還有一句話。帶武器來。」

  「為什麼?」

  「我有四個僕人。你是單槍匹馬。」

  「我有兩隻拳頭。」塞爾尼納說,「我們勢均力敵。」他剛轉過身,又把男爵喚住:「喂!還有一句話,男爵。再雇四個僕人。」

  「為什麼?」

  「我想過了。我會帶馬鞭來。」

  二

  一點正,一個騎士跨過杜邦別墅區的柵門。這是一條外省的寧靜街道,唯一的出口朝著佩爾戈萊茲街,離樹林林蔭大道只有兩步遠。

  街道兩邊是一座座花園和一幢幢精緻漂亮的小樓房。街尾是一座小公園,裡面有一幢高大的老房子。環城鐵路從房子後面經過。

  這就是二十九號。阿爾唐漢姆就住在這裡。

  塞爾尼納把馬韁繩交給一個徒步的僕人。他提前把這僕人派來等在這裡。他對僕人說:「過兩個來鐘頭把馬牽來。」

  他按響門鈴。花園門打開了。他朝臺階走去。兩個穿號衣的高大漢子在那兒等著,把他領進一間寬敞的前廳。這前廳是石頭砌的,冷冰冰的,沒有任何裝飾。大門在他身後關上了,發出低沉的悶響。儘管他渾身是膽,不畏艱險,還是有一種孤身獨闖虎穴,身陷重圍的感覺。

  「請通報塞爾尼納王子來了。」

  客廳離得不遠。僕人馬上出來請他進去。

  「啊!親愛的王子,您來了。」男爵迎出來說,「……喂!您想……多米尼克,二十分鐘後送上午飯……這段時間別打攪我們。您想,親愛的王子,我原來真以為您不會來。」

  「哦!為什麼?」

  「嗨,今早您宣戰的意願是那樣堅決,任何會談都沒有用。」

  「我宣戰?」

  男爵展開一份《大報》,用手指著標題為《公告》的那篇文章:勒諾爾曼先生失蹤,亞森·羅平並非不感到難過。他作了粗略調查,決定不管是死是活,都要找回勒諾爾曼先生,作為他查明克塞爾巴赫案件的後續計劃,並把這一系列可惡暴行的製造者交給司法當局。

  「親愛的王子,這份公告,是出自您的手嗎?」

  「的確是我寫的。」

  「這樣一來,我就說對了。這就是宣戰嘛。」

  「是啊。」

  阿爾唐漢姆請王子坐下,自己也跟著坐下,用隨和的口氣說:「喂,不行,我不同意。我們這樣的兩個人可不能自相殘殺。只需要把事情說清楚,尋求一些解決辦法:我們天生是合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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