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八一三 | 上頁 下頁 | |
一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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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納蒙太太焦急地等著他說出秘密。只有說出來那姑娘才會安心。 他又走回熱納維耶芙身邊坐下,仍然顯得猶豫不決。到後來,他終於說:「不……不……我冒出一個想法……記起一件往事……」 「一件往事?……那麼?」 「我弄錯了。您說的事情中有些細節讓我記錯了。」 「您肯定記錯了。」 他遲疑了一下,然後肯定道:「絕對肯定。」 「唉!」她失望地說,「……我原以為,……您認識……」 她沒有說完,期待他作出回答,但又不敢明確提出來。 他沒有說話。她不便執意逼他回答,便向埃爾納蒙太太側過身。 「晚安,奶奶,我那些小傢伙該上床了。不過我不親親她們,她們都睡不著。」 她把手伸給王子。 「再次感謝……」 「您要出去?」他立即問。 「請原諒,只好請奶奶送送您了……」 他向她鞠了一躬,又吻了她的手。她走到門口,打開門時,又回過頭來,嫣然一笑。 然後就出門不見了。 王子聽著她的腳步聲遠去。他沒有動,一張臉因為激動而變得蒼白。 「怎麼,」老婦人問,「你沒講?」 「沒講。……」 「這秘密……」 「以後再講吧……今天……怪得很……我講不出來。」 「未必有那麼難開口?她不是也感覺到你就是兩次把她帶走的陌生人?……只要一句話就夠了……」 「以後吧……以後……」他說,又完全恢復了自信。「你很清楚……這孩子才認識我……我首先必須取得受她愛戴親熱的權利……等我給她提供了一種美妙的生活,她應該享受的生活,就像童話中仙女過的那種日子,再來告訴她吧。」 老婦人搖搖頭。 「恐怕你弄錯了……熱納維耶芙不需要美妙的生活……她的要求不高。」 「女人有的要求她都有。財富、奢華、獲得快樂的能力,這些東西,任何女人都不可能不看重的。」 「不,熱納維耶芙就不看重。你最好……」 「我們以後會看出來的。眼下,你就讓我幹。放心吧。我不會像你說的那樣,讓熱納維耶芙捲進我的事情。以後她幾乎不可能見到我……只不過,總得接觸接觸才行……就這樣,……再見。」 他從學校裡出來,朝自己的汽車走去。 他很高興。 「她很可愛……那麼溫柔,那麼端莊!眼睛跟她母親一樣。那眼神叫我看了心疼得落淚……上帝啊!這一切是多麼遙遠了!這回憶是多麼溫馨呀!……稍微憂傷了點,可是這麼漂亮!」 於是他大聲說:「當然,我會努力讓她幸福的。而且馬上就要做到!從今晚起就做到! 很好,從今晚起,她就有了個未婚夫!對於年輕姑娘,這難道不是幸福的條件?」 四 他回到大馬路自己的汽車上。 「回家吧。」他對奧克塔夫說。 到家後,他要了納伊伊的電話,向他稱為大夫的朋友發了指示,然後換了夜禮服。 他在康篷街俱樂部吃了晚飯,在歌劇院消磨了一個鐘頭,又回到汽車上。 「奧克塔夫,上納伊伊,去找大夫。幾點鐘了?」 「十點半。」 「啊呀,快走!」 十分鐘以後,汽車開到英克曼大馬路盡頭,在一所單獨的別墅前面停下,鳴了幾聲喇叭,大夫便下來了。王子問他:「那人收拾好了?」 「包好了,捆好了,封好了。」 「保險嗎?」 「十分保險。如果按您電話吩咐的辦,警察摸風不到。」 「這是他們的職責。把他弄上車吧。」 他們把一個長條形口袋搬上車。口袋鼓鼓突突像個人形,似乎相當沉…… 王子說:「奧克塔夫,去凡爾賽,維萊納街,兩皇帝旅館。」 「這是家不三不四的旅館,我熟悉。」大夫提醒道。 「你以為我不明白?在我看來,這活兒很難辦……不過見鬼,我這個位子,就是拿一筆大財給我,我也不會換!誰說生活單調乏味呢?」 兩皇帝旅館……走一條泥濘小路,下兩級臺階,就進了一條走廊,裡麵點著一盞燈。 塞爾尼納用拳頭擂一扇小門。 一個侍者出來開了門。是菲利普。今早,塞爾尼納就是給他佈置了任務,讓他注意熱拉爾·博普萊的電報。 「他還在吧?」王子問他。 「在。」 「繩子呢?」 「結都打好了。」 「他盼望的電報收到沒有?」 「喏,在這兒,叫我截下了。」 塞爾尼納抓過藍色電報紙,念了一遍。 「好傢伙,」他滿意地說道,「正是時候。人家通知他明天寄一千法郎來。好啊,命運照顧我。現在是十二點差一刻。再有一刻鐘,那可憐傢伙就要尋死了。菲利普,領我走吧。大夫,你留在這兒。」 菲利普持一支蠟燭,領著王子上了四樓,踮著腳,輕輕在一條低矮發臭,開了幾眼天窗的走廊裡行走,來到一道木梯腳下。那裡原有一塊地毯,已經朽爛不堪。 「沒人聽見我來了吧?」塞爾尼納問。 「沒人聽見。兩間房子是單門獨戶,不與別的房間相通。不過您別弄錯了,他在左邊房間。」 「好。現在,你下樓吧。到十二點,大夫,奧克塔夫和你把那人搬上來,在這兒等著。」 木梯有十級。王子極為小心地爬上去……上面是樓梯平臺和兩張房門……塞爾尼納足足花了五分鐘,才打開右邊的房門,沒弄出一絲聲響。 房裡的黑暗中有一團亮光。他摸索著走進去,為了避免碰到一把椅子,就朝光亮走去。光亮來自隔壁房間,是從一道破幔子遮著的玻璃門透過來的。 王子拉開幔子。門上嵌的是毛玻璃,但這裡那裡開了口子,把眼睛貼上去,就可以清清楚楚看見隔壁房間發生的一切。 房裡有一個人,正好面對著這邊,坐在一張桌子前。他就是詩人熱拉爾·博普萊。 他就著燭光在寫什麼。 他頭上,從天花板一隻鉤子上,吊下來一根繩子。繩子盡頭打了個活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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