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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雷尼納沉吟片刻,問道:「她叫什麼名字,那一個?」

  「埃爾芒瑟。」

  「埃爾芒瑟……起首字母還是H……由八個字母組成。」

  「剛才正是這一點才使我明白,」德·盧爾蒂埃道,「當您在比較那些人的名字時,我立即想到那不幸的女人名叫埃爾芒瑟,是瘋子,於是腦子裡湧出了所有證據。」

  「我們現在明白她是憑什麼來選擇那些受害人的了。可是她為什麼要殺人呢?瘋在什麼方面呢?她感到痛苦嗎?」

  「目前,她並不太痛苦。但是,她過去遭受過最可怕的痛苦:從兩個孩子在她眼皮下被壓死的那一刻起,那死亡的慘狀就日夜在她眼前浮現,沒有一秒鐘中斷,因為她沒有睡著過一秒鐘。您想想,這是多麼殘酷的折磨!不分白天黑夜,孩子被壓死的慘狀時刻在她眼前浮現!」

  雷尼納提出異議:「可是,她殺人不是為了驅除這種慘景?」

  「不……也許……」德·盧爾蒂埃若有所思地說,「是用睡眠驅除慘景。」

  「我不明白。」

  「您不明白,因為這是一個瘋子……因為錯亂的大腦中的想法肯定是缺乏條理的,不正常的。」

  「顯然……然而,您的假設有事實來證實嗎?」

  「有……有些事實,我過去可以說沒有注意過,今天才想起來。第一件事要追溯到幾年前的一天早晨,我的老奶媽第一次發現埃爾芒瑟的不正常。當時,她的雙手緊緊扼住一條狗的脖頸。她把它掐死了。這種情況,後來又發生了三次。」

  「她都睡著了?」

  「是的,她睡著了,每次一睡就是幾夜。」

  「於是您得出了結論?」

  「我得出結論:兇殺使她精疲力竭,神經放鬆,助她入眠。」雷尼納不寒而慄。

  「是這樣!毫無疑問!兇殺,是兇殺使她耗費精力,使她睡眠。她先從牲畜身上下手,成功了,再拿女人開刀。她的瘋狂集中在這一點:她殺死她們,奪取她們的睡眠!她要的是睡眠,她從別人那裡奪來!正是這樣,對嗎?

  這兩年來,她睡得著了?」

  「兩年來,她睡得著了。」德·盧爾蒂埃先生道。

  雷尼納抓住他的肩膀。

  「您不認為她的瘋狂症會發展?她要奪取睡眠的好處,任何東西部攔不住她。趕快,先生,這一切真可怕!」兩個人朝門口走去,德·盧爾蒂埃有些猶豫。這時,電話鈴響了。

  「是那邊來的。」

  「那邊?」

  「是的,每天這個時候,我的老奶媽向我報告情況。」他拿起聽筒,把其中一個遞給雷尼納。雷尼納口授,由他對那邊發問:「是費利西安娜嗎?她怎麼樣?」

  「不錯,先生。」

  「睡得香嗎?」

  「這幾天不如以前。昨夜甚至沒合眼。她有些陰鬱。」

  「她這時在幹什麼?」

  「呆在臥室裡。」

  「好吧,費利西安娜,守住她。」

  「做不到。她把門關緊了。」

  「必須看住她,費利西安娜。把門撞開。我就到。喂……喂……啊,見鬼,斷了!」

  兩人一聲不吭,走出房子,奔向大街。雷尼納把德·盧爾蒂埃推進汽車。

  「地址?」

  「維爾-達弗萊。」

  「媽的!正是她作案的中心……就像蜘蛛,趴在蛛網中心。啊!多麼可恥!」

  雷尼納十分憤怒。整個事情殘酷的真相終於出現眼前。「是的,她殺死她們,以奪取她們的睡眠,像殺死畜生一樣。這是縈繞她心頭的頑念,不過,由於操作工具和完全不可理解的迷信而變得複雜。顯然,她要的只是名字與她相似的人。受害者是一位奧爾唐瑟或一位奧諾裡娜,她才睡得著。瘋子的推理,我們理解不了其邏輯,也不知其根源,不過,她卻不可能不受影響。

  她應該尋找,並且應該找到獵物。她找到了,並且帶回獵物,在一定的日子裡,監視和盯梢她,直到凶蠻地對準她頭顱一斧頭砍下去,從那傷口吸取獵物的睡眠,然後便暈暈乎乎,忘乎所以地睡一段時間。那段時間的確定也是荒誕的毫無理智的!為什麼她確定這麼些日子?為什麼這個受害者要保證給她一百二十天睡眠,那個受害者應保證她一百二十五天?精神錯亂!神秘的計算,絕對愚蠢的計算。總是在一百二十或一百二十五天以後,就有一個新的受害者。已經有了六個,輪到第七個了。啊,先生,您負有多麼重大的責任!這樣一個凶魔!不應該放任不管!」德·盧爾蒂埃-瓦諾先生沒有反駁。

  他神情沮喪,臉色蒼白,雙手顫抖,一切表明他非常內疚,非常難受。「她欺騙了我……」他低聲道,「她表面上是那麼安靜,那麼溫順!再說,我是讓她住在精神病院裡。」

  「怎麼可能出這種事?」

  「這個精神病院,」德·盧爾蒂埃先生解釋道,「是由分散在一個大花園裡的小屋組成的。埃爾芒瑟居住的屋子稍偏遠一些。首先是費利西安娜的房間,接著是埃爾芒瑟的臥室。還有兩個單獨的房間。最後一間,窗戶朝著田野。我想,受害者就關在那裡。」

  「但是,那輛拉屍體的車……」

  「馬廄在小屋附近。有一匹馬和一輛車用於採買貨物。埃爾芒瑟大概在夜裡起床,套車,把死者從窗口搬出來。」

  「那麼,看護她的老奶媽呢?」

  「費利西安娜有點聾,年紀太大了。」

  「但是白天,主人來去和行動她都看到了。難道她們沒有某種同謀關係?」

  「啊,絕不可能!費利西安娜也受到埃爾芒瑟的欺騙。」

  「然而,下午是她給德·盧爾蒂埃夫人打電話,告訴她那個啟事……」

  「這很自然。埃爾芒瑟有時有理性,說話也正常,就像您說的,專心讀報,雖然不懂,但是專心瀏覽,看到了那個啟事,因為聽到我要雇女僕,便請費利西安娜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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