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鐘敲八點 | 上頁 下頁 | |
三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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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查看巴黎地圖,記下這樣一個地址:克萊貝大街四十七號乙,原殖民地總督德·盧爾蒂埃-瓦諾先生。接著,他向汽車疾跑而去。 「克萊芒,克萊貝大街四十七號乙。」他被領到一間大辦公室,室內擺著許多大書櫃,裡面放滿珍貴的精裝古書。德·盧爾蒂埃-瓦諾還不老,有一圈灰白的鬍鬚。他態度和藹,舉止優雅,嚴肅中帶著微笑,讓人生出信任和好感。「總督先生,」雷尼納道,「我來向您請教,因為我讀了去年的報紙,知道您認識被持斧女人殺害的奧諾裡娜·韋尼塞小姐。」 「我們是認識她!」德·盧爾蒂埃先生叫道,「我夫人有時請她做些裁縫活兒。可憐的姑娘!」 「總督先生,我的一位女友失蹤了,就像那六位遇難者一樣。」 「怎麼?」 德·盧爾蒂埃先生身子一挺,叫道,「但我認真讀了報紙,十月十八日沒有發生什麼。」 「不對,我愛的一位年輕女人就是在十月十八日被劫持了。」 「今天是二十四日!」 「確實,後天她將會被殺死。」 「太可怕了!無論如何得阻止……」 「總督先生,有您的幫助,我有可能阻止罪行發生。」雷尼納道。「您報案了嗎?」 「沒有。在我們面前的可說是一個漆黑一團的秘密,包得鐵緊,沒有一絲縫隙,最銳利的目光也難以穿透。因此,用一般的方法,如現場偵察、調查、尋找痕跡等等,都無法破案。如果前六次這些方法沒有一種奏效,那麼第七次使用就是浪費時間。一個如此狡詐的敵人,決不會留下那些粗心的痕跡,因為職業偵探首先要找的,就是那些痕跡。」 「那麼,您做了些什麼?」 「在行動前,我考慮了四天。」 德·盧爾蒂埃-瓦諾先生觀察著他,帶有一絲嘲笑意味地說:「那麼,這種深思的結果……」 「首先,」雷尼納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我把所有事件都聯繫起來看,任何人都沒有這樣做過,這使我發現了這些案子總的特徵,排除了種種礙事的假設,既然我們不能就這些案件的動機得出一致意見,既然我們不能查出是哪類人所為。」 「那您的意思?」 「總督先生,我以為是瘋子幹的。」 德·盧爾蒂埃-瓦諾先生跳了起來。 「瘋子,虧您想得出來?」 「總督先生,那持斧女人是個瘋子。」 「她若是瘋子會被關起來的。」 「我們難道知道她沒被關起來嗎?我們難道知道她並不屬那種表面上不侵害人,不為人所注意,因而完全可能受殘忍的獸類本性所支配的半瘋人嗎?任何人都沒有那些人虛偽、陰險、耐心、固執,沒有他們那樣荒唐而又有邏輯,混亂而又有條理。總督先生,所有這些形容語,都適用於那持斧女人的行為。縈繞不去的頑念,反復去做一件事,這就是瘋子的特徵。我雖不知持斧女人為什麼頑念所困擾,但是我知道頑念的結果,作案的方式一模一樣。受害者被同樣的繩索捆綁,同樣都在劫持八天后被害,都死於斧頭之下。 而且都是從額頭正中,從上往下劈死的。換了任何別的殺人犯,傷口都不會在一個位置。他的手會顫抖,會偏離,會劈錯地方。而持斧女人卻不發抖。 似乎她採取了措施,她的斧刃絲毫不偏。還需要我列出別的證據,與您一起琢磨那些案子嗎?不必了,對吧?現在您知道謎底了,您同我一樣認為,唯有瘋子才可能這樣愚蠢、野蠻,機械得像座鐘報時或砸石錘起落一樣刻板地行事……?」 德·盧爾蒂埃-瓦諾先生點頭道:「確實……確實……整個事件可以從這個角度來看……我開始認為我們應該這麼看。不過,如果認為這個瘋子遵循一種數學邏輯,我卻看不出被害者之間有什麼關聯。她是胡亂地砍人。為什麼砍這個女人而不是砍那個女人?」 「啊,總督先生,」雷尼納喊道,「您向我提出的問題我一開始便考慮過,它概括了全部疑問,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想明白。為什麼劫持的是奧爾唐瑟、韋尼塞、威廉森小姐?如果案子確如我通盤想像的,是遵循一種瘋子的盲目、怪異的邏輯的話,那麼肯定有一種選擇。那麼,根據什麼選擇?持斧女人是根據什麼優點,缺點,或必需的標記,來確定殺害對象呢?簡言之,如果她選擇的話(不可能不選擇),是如何選擇的呢?」 「您發現了?……」 雷尼納停了片刻,又說:「是的,總督先生,我發現了,我本應該一開始就發現,因為只要認真審查一下被害者名單便可明白。然而,這種真相的閃電從來只是在苦苦思考的發熱的大腦中出現的。我看了二十遍名單,都沒注意到這微小的細節。」 「我不明白。」德·盧爾蒂埃-瓦諾先生道。「總督先生,有一點需要指出,如果許多人都捲入一件事情,如謀殺案和醜聞,那麼稱呼他們的方式應該是一致的。可是在這個案子裡,對拉杜夫人,阿爾當小姐,或科韋羅小姐,報紙從來就沒有提她們的姓氏。相反,韋尼塞小姐,威廉森的名字奧諾裡娜和赫伯特卻總是與姓一起提。如果對六個被害者都是這樣的話,那就不存在什麼秘密了。」 「為什麼?」 「因為一眼就可以看出六個遇害者的關係,我就是看出這兩個人的名字和奧爾唐瑟·達尼埃爾的名字相近這一點,才恍然大悟的。這回您該明白了吧?像我一樣,看著眼前這三個名字……」德·盧爾蒂埃-瓦諾先生似乎有些慌亂,臉變白了,說:「您說什麼?……您說什麼?……」 「我說,」雷尼納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您面前有三個人名,都是由一個字母開頭。都是由相同數目的字母組成。您可以數一下。另外,您可以去庫爾伯瓦洗衣店打聽一下,科韋羅小姐在那裡幹過活兒,您會知道她叫伊萊裡,開頭的還是同一個字母,字母的數目也一樣。不用再琢磨了。我們確信了,是嗎?每一個受害者的名字具有相同的特點。這個發現使我們肯定地找到了答案。瘋子的選擇得到了解釋。我們瞭解到受害者之間的關係。這不可能有錯。瘋子就是憑這點而不是別的選擇受害者的。這種荒唐的選擇是多麼有力地證實了我們的假定!多麼荒唐的證據!為什麼要殺這些婦女而不是別的女人?因為她們的名字都是由H 開頭,由八個字母組成的,您明白了嗎,總督先生?字母的數字是八個。名字開頭的字母是字母表上的第八個字母。 而且八本身也是由H 打頭。始終是字母H。行兇的工具斧頭也是由H 起頭。 您說持斧女人是不是個瘋子?」 雷尼納突然停住話,靠近德·盧爾蒂埃-瓦諾先生。「您怎麼了,總督先生,您似乎有些不適?」 「不,不,」德·盧爾蒂埃道,額頭冒出了汗珠…… 「不……不過,這個故事令人不安!您想,我認識一個受害者……而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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