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鐘敲八點 | 上頁 下頁 | |
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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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沒人知道,」德·埃格勒羅舍伯爵說,「我從沒聽說過什麼謀殺、失蹤的事。」 「唉!」雷尼納說,似乎有點窘迫,「我希望瞭解一些情況……」 「我很抱歉。」 「既是這樣,就請原諒我的打擾。」 雷尼納用眼光詢問奧爾唐瑟,然後朝門口走去,但又折回來說:「親愛的先生,至少,您能不能介紹我去找您身邊的人,或者您的家人談談?他們也許知情。」 「我的家人?為什麼?」 「因為阿蘭格爾莊園過去屬……大概現在仍屬德·埃格勒羅舍家族。那兒有個紋章,一隻雄鷹立在一塊岩石上……一座懸岩上。」 這一下,伯爵顯得大吃一驚,推開酒瓶和酒杯,說道:「您要從我這兒瞭解什麼?我不知道有這麼個鄰居。」雷尼納搖頭笑著說:「親愛的先生,我寧願認為,您並不急於承認你與那不知姓名的城堡主之間有什麼親戚關係。」 「這麼說,那是一個不值得稱道的人?」 「很簡單地說,那是一個殺人的兇手。」 「您說什麼?」 伯爵站了起來。奧爾唐瑟十分激動,問道:「您相信這是一起謀殺,而且是城堡裡某個人幹的?」 「完全相信。」 「可您為什麼這樣確信?」 「因為我知道那兩位受害者是誰,並知道被謀殺的原因。」雷尼納親王口氣肯定,聽起來似乎他有非常可靠的證據。德·埃格勒羅舍先生雙手放在背後,在屋內踱來踱去,終於說道:「我總是直覺發生了什麼事,但我從來也沒有努力去查證……唔……確實,二十年前,我的一位遠房親戚住在阿蘭格爾莊園。考慮到家族的名譽,我希望這件事——我再說一遍,我不清楚,但我懷疑有這件事——永遠別傳出去。」 「這就是說,那兩個人是您這位遠親殺的?」 「是的。是被迫殺的。」 雷尼納搖搖頭。 「很抱歉,我要糾正您這句話,親愛的先生。事實恰恰相反,是您這位親戚冷酷而卑鄙地殺了人,策劃得那麼冷靜和陰險的謀殺,我還沒見過。」 「您知道些什麼?」 雷尼納說明事實真相的時刻到了。這是嚴肅的時刻,令人不安。奧爾唐瑟雖然沒有猜出步步深入的慘案的真相,卻感受到這個時刻的莊嚴。 「事情其實非常簡單,」雷尼納說,「完全可以認為,那位德·埃格勒羅舍先生已經結婚。在阿蘭格爾莊園附近住著另外一對夫婦。兩對夫婦保持著友好關係。可是有一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是誰首先擾亂了兩家的關係呢?我說不出來。但是,有一種說法立刻出現在我腦子裡,這就是您那位親戚的妻子,那位德·埃格勒羅舍夫人與另一家的丈夫在常春藤塔樓上幽會。 塔樓有直通野外的出口。獲悉妻子與人私通之後,您那位親戚便決心報復。 然而,用什麼方式才不會傳出醜聞,並使人們永遠不知姦夫淫婦已被殺掉呢? 他觀察到——我今天也觀察到了——城堡上有個地方,就是那個亭子,在那兒,可以穿過樹梢,望見八百米外的塔樓。只有那兒能夠看到塔樓頂。於是,他在從前槍眼的位置鑿了個洞,將望遠鏡安在凹處,便可目擊姦夫淫婦的幽會,他就是在那兒採取了一切措施,測出了距離。九月五號,趁城堡裡的人都出去了,他從那兒用步槍殺死了幽會的情人。」 真相顯露了,光明在與黑暗搏鬥。伯爵低聲道:「是的……事情一定是這樣發生的……我的親戚德·埃格勒羅舍……」 「兇手細心地用泥土堵住了槍眼,」雷尼納繼續說,「那塔樓從來沒有人會去,誰又知道那上面有兩具正在腐爛的屍體呢。再說,他出於謹慎,把木樓梯也拆毀了。現在只要解釋他妻子與那朋友的失蹤了。這很容易,他指控他們私奔。」 奧爾唐瑟驚跳起來。似乎這最後一句話一下就把真相挑明瞭,雖然她覺得意外,卻還是明白雷尼納要說什麼了。「您說什麼?」 「我說德·埃格勒羅舍先生指責自己的妻子與那位朋友私奔「不,不,」 她喊道,「不,我不能接受……這涉及到我舅舅的一位親戚……您為什麼要將兩件事混為一談呢?……」 「你問為什麼要把這件事與當時另一件事混為一談,是吧?」親王回答道,「可我並沒有將兩件事混為一談,親愛的夫人。其實只是一件事,我來如實敘述吧。」 奧爾唐瑟轉身望著舅舅。伯爵沒有說話,雙臂交放胸前,腦袋在燈罩造成的幽暗中一動不動。他為什麼不反駁呢?雷尼納毅然講下去:「其實只是一件事。九月五日當晚,八點鐘,德·埃格勒羅舍先生大概藉口尋找逃跑者,封閉了城堡,然後離去。他走了。所有房間的東西都沒動,只帶走了玻璃櫥裡的槍支。在最後一分鐘,他預感到這只在犯罪活動中起了重要作用的望遠鏡若被發現,會引起一場調查,因此,他便將望遠鏡扔進鐘盒,碰巧卡住了鐘擺的運行。今天的事實,證實他的預感果然不錯。像所有罪犯不可避免地要犯錯誤一樣,他這個無意識的動作二十年後暴露了他的罪行。今天下午,我撞擊客廳門時震動了鐘擺,使它松脫,時鐘恢復了運行,敲響八點。於是……我就發現了此案的線索。」奧爾唐瑟結結巴巴地說道:「證據!……證據!……」 「證據?」雷尼納大聲回答,「證據多的是,您同我一樣清楚。除了出色的獵手,打獵迷,誰能在八百米開外擊斃人呢?德·埃格勒羅舍先生,對不對?證據?為什麼城堡裡的東西什麼也沒帶走,獨獨帶走了獵槍?因為一個打獵迷是舍不下槍的,對嗎,德·埃格勒羅舍先生?……這些槍帶到了這裡,陳列在盾形板上,不是嗎?證據?九月五號就是做案的日子,在兇手的靈魂裡留下了恐怖的記憶。每年這個日子,僅僅是這個日子,他在自己身邊安排消遣活動,忘記了他戒酒的習慣,不是嗎?今天正是九月五日。證據? 您還要別的證據?這些難道還不夠?」雷尼納伸手指著德·埃格勒羅舍伯爵。 伯爵聽著這可怕的陳敘,頹然倒在一張扶手椅上,兩手捧著頭。 奧爾唐瑟未提出任何抗議。她從不喜歡她舅舅,確切地說,她丈夫的舅舅,因此立刻接受了對他的指控。一分鐘過去了。 德·埃格勒羅舍先生斟上雪利酒,接連喝了兩杯,然後起身走近雷尼納。 「先生,這個故事不論是真是假,一個丈夫為了名譽殺死不忠的妻子,這種事總不能說成犯罪。」 「不,」雷尼納反駁道,「我只說出了一些基本的事實,還有更嚴重……更真實的……再細緻調查下去肯定會查明真相。」 「您這是什麼意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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