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碧眼姑娘 | 上頁 下頁 | |
一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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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前,奧蕾莉的回答簡短生硬,現在,她好像對自己要說的話來了興致。 「簡要地說,是這樣的:我父親是我母親的表哥,在我出生之前就死去了,給我們留下一筆年金。我外祖父達斯特也給我們一些資助。他是個優秀的男人,是藝術家,發明家,總是在探索,去揭示一些重要的秘密,總是去旅行,尋找可以發財的奇跡。我非常瞭解外祖父。我好像還坐在他膝頭上,聽他說過:『小奧蕾莉會有錢的。我正是為她才勞累奔波的。』「我六歲那年,他寫信給我和媽媽,讓我們悄悄去找他。別讓任何人知道。一天晚上,我們坐上火車,到了他那裡,住了兩天。離開他的時候,媽媽當他的面對我說:『奧蕾莉,別對任何人提這兩天的事,別提你做的和看到的一切。這是一個秘密,從現在起這秘密只屬你和我們。等你二十歲的時候,它會帶給你巨大的財富。』「『巨大的財富,』外祖父達斯特肯定說,『所以我們要發誓,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對任何人說。』「『不對任何人說,』媽媽糾正道,『除了將來你愛的、並且像信任自己一樣信任的那個人。』「於是,我按他們的要求發了誓。我當時非常激動,以致哭了起來。 「幾個月以後,媽媽改嫁給布萊雅克。這是一場不幸的婚姻,沒有持續多久。第二年,我可憐的母親患胸膜炎死了。臨死之前,她偷偷地塞給我一張紙,上面寫著我們去過的地方的詳細情況,以及我到二十歲時該做的事。 我的外祖父達斯特跟著也死了。我一個人跟繼父布萊雅克一起生活。他為了擺脫我,很快把我送進這所聖母馬利亞修道院。我到這裡來的時候,非常憂傷,不知所措,只有一個信念支持著我,那就是我覺得自己十分重要,因為我掌握一個秘密。一個星期日,我尋找一個僻靜地方來實行我幼稚的頭腦想出來的一個計劃。我來到這個土臺上,母親留給我的那些話,我已能全部背下來。這以後,還有什麼必要保留那張紙片呢?要是留著它,全世界的人最終都會知道的。於是,我就在這個花瓶裡把它燒了。」 拉烏爾點了點頭:「您後來把這些指示忘了?……」 「是的。」她說,「我在學習和娛樂中嘗到了快樂,不知不覺就把那些話忘掉了。我忘記了地名,位置,通向那裡的鐵路,和我該做的事……一切都忘了。」 「真的一切?」 「一切,除了一些風景和給我這個小女孩的眼睛耳朵留下較深印象的東西……有些景象一直浮現在我眼前……有些聲音,鐘聲,仿佛一直在我耳邊響著,像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似的。」 「您的敵人想要知道的,就是這些印象,這些景象,希望通過您的敘述弄清真相,是嗎?」 「是的。」 「可是,他們是怎麼知道的呢?……」 「因為我母親不謹慎,沒有把達斯特外祖父寫給她的幾封提到這秘密的信銷毀。布萊雅克後來得到了這些信。我在聖母馬利亞修道院待了十年,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十年。在那期間,他從沒有對我提起過這件事。可是,就在我兩年前回到巴黎的當天,他問我這件事。我對他說了剛才對您說的那些話。我有權說這些情況,但我卻不願把模糊的記憶告訴他,以免讓他找到那個地方。從那以後,就是無休無止的虐待、指責、爭吵、盛怒……直到我決定逃走為止。」 「您一個人逃走?」 她臉一紅。 「不是。」她說,「不過也不像您認為的那樣。吉約默·昂西韋爾向我求愛,但很謹慎,像是個助人為樂、不求酬報的人。就這樣,他即使沒有取得我的好感,至少取得了我的信任。我把自己出逃的打算告訴了他,犯了個大錯誤。」 「他無疑表示贊同?」 「他極力贊成,幫我做準備,賣掉了幾件首飾和母親留給我的一些證券。 動身前夕,我不知道該逃到哪裡去。吉約默就對我說:『我從尼斯來,明天要回去,要不我把您帶去?這個年頭,沒有比海邊更僻靜的地方了。』我有什麼理由拒絕他的提議呢?我當然不愛他。但是,他顯得真誠,忠心耿耿,我就同意了。」 「多麼冒失!」拉烏爾說。 「是的!」她說,「尤其是我們並沒有什麼友好關係。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我孤身一人,生活不幸,又受迫害。他的幫助……我覺得多少能延續幾個小時。於是我們就出發了。」 奧蕾莉略微猶豫一下。接著加快了敘述:「那次旅行非常可怕……您知道原因。等到吉約默把我推上他從醫生手裡奪來的馬車上時,我已經精疲力盡。他把我帶到他想去的地方,就是另一個火車站。從那裡又到了尼斯,因為我們有到尼斯的車票。到尼斯後我取出自己的行李。當時我發高燒,說胡話,糊糊塗塗,做什麼事自己並沒有意識。 他利用這種情況,第二天讓我陪他到一處地方,趁主人不在取回他被偷走的證券。我跟他去了,那時他要我去哪兒我都會答應。我什麼都不想。我盲目地服從。我在那座別墅受到襲擊,並被若多劫持……」 「……接著,再次被我救出,又再次逃走,以此來酬謝我。不談這些了。若多,他也逼您交出秘密,對不對?」 「對。」 「後來呢。」 「後來,我回到旅館。吉約默求我跟他一起去蒙特卡洛。」 「可是,這時候您應該瞭解這個人了!」拉烏爾提出異議道。「怎麼瞭解?人首先要睜開眼睛看,才可能看清……可是……兩天來我非常煩躁,又被若多襲擊,更加氣惱,簡直要瘋了,連問都沒有問去幹什麼,就跟他走了。我不知所措,為自己的軟弱感到羞恥,一見這個越來越陌生的人就厭煩……我在蒙特卡洛扮演了什麼角色?我自己也不大清楚。讓我拿著幾封信,在旅館走廊裡等他。 他到時候從我這裡取走,交給一位先生。這是些什麼信?交給哪位先生?為什麼馬萊斯卡爾會在那裡?您是怎樣把我救出來的?這一切我都不清楚。不過,我的本性終於覺醒了。我對吉約默越來越沒有好感。我憎恨他。我離開了蒙特卡洛,決心跟他分手,到這裡來躲一躲。他一直跟我到了圖盧茲。那天午後,我說打算離開他,他明白我不可能回心轉意後,氣得臉直抽搐,冷冷地、生硬地回答說:「『好吧,我們分手吧。其實,我並不在乎。但我仍有一個條件。』「『一個條件?』「『對。有一天,我聽您繼父布萊雅克談起,有人留給您一個秘密。把這個秘密告訴我,您就自由了。』「我恍然大悟。他以前的保證和忠誠全是假的。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哪天通過溫情或恐嚇,從我嘴裡得到我連繼父也沒有告訴的秘密,若多想方設法也沒得到的秘密。」 她停住話。拉烏爾打量她,她說的全是真話,這一點他感覺到了。他鄭重地說:「您想瞭解這個人嗎?」 她搖搖頭:「有這個必要嗎?」 「還是瞭解為好,聽我說。在尼斯,法拉多尼別墅的那些證券並不屬他。他去的目的就是偷竊那些證券。在蒙特卡洛,他開價十萬法郎,才交出幾封會使別人名譽受損的信。所以,他是騙子加竊賊,說不定還要壞。就是這麼個東西。」奧蕾莉沒有說出反對的話。她大概看清了這個人的真面目,所以突然揭發出來的事並不使她意外。 「您把我從他手裡救了出來,我要謝謝您。」 「唉!」他說,「您本應當相信我,而不是躲避我。耽誤了多少時間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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