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空心岩柱 | 上頁 下頁
一五


  菲耶爾先生在此地調查期間,習慣待在這間房裡。他這時在寫什麼東西,書記員坐在他對面。他示意書記員離開,說:「您怎麼啦,博特萊先生?一手的血!」

  「不要緊,不要緊,」年輕人說,「車子被這條繩子絆住,摔了一跤。

  我只提請您注意,這條繩子是城堡裡的,不到二十分鐘前,它還扯在水房裡晾衣服。」

  「這可能嗎?」

  「先生,我在這裡被人、被一個處於事件核心的人監視。他看到我的身子,聽到我的聲音,時刻注意我的行動,瞭解我的意圖。」

  「您認為有這種事?」

  「我深信不疑。您得查出他。您做這件事並不會費力。對我來說,我希望早點完事,把我答應的事兌現。我比對手預料的要快。我相信他們會加緊行動。他們在我周圍設下了圈套,開始收緊。危險臨近了,我有預感。」

  「不會吧,博特萊……」

  「嗨!那就走著瞧吧。眼下我們得加快步子。有一點先得立即搞清:蓋維榮隊長撿到的、當我的面交給您的紙條,您沒跟任何人說過吧?」

  「沒有。沒跟任何人說。您認為它很重要?」

  「很有價值。這是我的一個想法,我承認,一個沒有任何根據的想法,……因為直到現在,我還沒能破譯那些密碼。因此我現在提這件事,是為了以後不再……」

  博特萊按著菲耶爾先生的手,低聲說:「別說了……有人偷聽……外邊……」

  窗外傳來沙子的摩擦聲。博特萊跑到窗口,探頭張望。「不見人了……

  可是花壇有人踩過……腳印很清楚。」他關上窗子,回來坐下。

  「您明白,預審法官先生,敵人都顧不上謹慎了……他感到時間緊迫……

  他等不及了……我們要加快步子。既然他們不願讓我說,我就偏偏要說。」

  他把紙片放到桌上,攤開,用手壓著。

  「首先,要注意一點。紙上除了圓點,只有數字。在前三行和第五行中——我們只管這幾行,因為第四行似乎是另一碼事——沒有一個比5 大的數字,因此,我們可以為每個數字按字母表順序,代表了一個元音字母。這樣就得出了以下結果。」他在旁邊一張紙上寫下:

  e. a. a.. e. a.
  .a..a...e.e..e.oi.e..e.
  .ou..e.o...e..e.o..e
  ai.ui..e..eu.e

  他接著說:「正如您明白的,這沒有多大意義。答案看來十分容易,因為敵人只是用數字代替了元音字母,用點代替了輔音字母,又十分困難,如果不說根本不可能破譯的話,因為敵人並未費心費力使密碼變得更為複雜。」

  「這就是說,它夠奧秘難解了。」

  「我們來試著破解。第二行分成兩部分,第二部分看來完全可以組成一個詞。要是用一些輔音字母代替點,經過反復斟酌,就可以找出能夠按規則組成一個單詞的輔音。這單詞就是demoi-selles(小姐)。」

  「這是指德·熱斯弗爾小姐和德·聖韋朗小姐?」

  「肯定是。」

  「其他行呢,您沒有發現什麼?」

  「發現了。我還注意到最後一行也同樣可以破譯出來。我要是在行首採用同樣的方法,就立刻看出在兩組複合元音ai 和ui 之間唯一能換下圓點的輔音是g,組成aigui 以後,後面兩個點換上l 便自然只能組成aiguille (尖頂)這個詞。」

  「確實……只能得出尖頂這個詞。」

  「最後這個詞有三個元音字母,要填三個輔音字母,起首兩個又都是輔音字母,我琢磨好久,把所有的字母都填進去試。由於頭兩個字母必須是輔音,我便發現只能組成四個單詞:fleuve (河流), preuve (證據),pleure (哭)和creuse (空心的)。『河流』,『證據』,和『哭』與『尖頂』沒有任何關係,只有『空心的』才能修飾它,我就留下『空心的』,把其他幾個排除。」

  「這就成了『空心的尖頂』。就算這個答案是正確的,又能幫我們取得什麼進展呢?」

  「什麼進展也沒有。」博特萊沉思般地說,「現在毫無用處……往後再看吧……我有一個感覺,在這兩個詞謎一樣的組合裡,可能有不少名堂。我更關心的,不如說是那張紙……現在還生產這種花崗石花紋羊皮紙碼?這象牙般的顏色……這折痕……這四條折痕的磨損……最後,喏,背面的火漆印……」這時,布萊杜書記員推開門報告檢察長突然來到。博特萊便中斷了話頭。

  菲耶爾先生站起來。

  「檢察長先生在下面嗎?」

  「不在,預審法官先生。檢察長先生沒有下車,他只是路過,請您去柵門前見見面,跟您說一句話。」

  「怪事!」菲耶爾先生囁嚅道,「算了……去看看吧。對不住,博特萊,我去去就回。」

  法官走了。屋裡人聽見他的腳步聲遠去了。書記員關上門,鎖上,把鑰匙放進口袋裡。

  「喂!怎麼?」博特萊吃驚地叫起來,「您幹什麼,為什麼把我們關在裡面?」

  「我們說話不更方便了嗎?」布萊杜回答。

  博特萊沖向通往隔壁房間的門。他恍然大悟:同謀就是布萊杜,預審法官的書記員!

  布萊杜冷笑道:「小心別擦傷手指,年輕朋友!那道門的鑰匙也在我手裡。」

  「還有窗子呢!」博特萊叫道。

  「太晚了!」布萊杜說,他擋在窗前,手裡握著手槍。一切退路都被切斷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跟這個突然大膽撕開假面的敵人奮力一拼。伊齊多爾被一種從未感受過的恐慌攫住,雙手交抱在胸前。

  「好。」書記員低聲道,「我們快點了結!」他掏出懷錶。

  「老實的菲耶爾先生要一直走到柵門。那裡當然沒有人,更不會有什麼檢察長先生。於是他就會回來。這一去一來,給我們大約四分鐘時間。我需要一分鐘跳出這個窗口,穿過廢墟小門,騎上等在那裡的一輛摩托車。還剩三分鐘,足夠了。」這是一個怪人,樣子畸形,兩條又長又細的腿撐著巨大的,像蜘蛛身子一樣圓滾滾的上身;一雙猿臂,顴骨突起,前額又矮又窄,看來有點固執。

  博特萊晃了幾晃,兩腿發軟,不得不坐下來。「說吧,您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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