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空心岩柱 | 上頁 下頁
一一


  「很好!」他搓看雙手說,「對方慌張了。這種威脅與冒牌司機的威脅一樣愚蠢。寫的什麼鬼話!一看就知道不是亞森·羅平寫的。」

  火車穿過一條隧道,就到了魯昂這座諾曼底古城。伊齊多爾在車站月臺上轉了兩三圈,活動活動腿腳,正準備回包廂時,失聲驚叫起來:原來他從報亭經過,漫不經心地瞥見《魯昂報》號外頭版登著一條消息,立刻領會到了它的可怕意義:最新消息——有人從迪耶普給本報打來電話:昨夜有歹徒闖進昂布呂梅齊城堡,捆住德·熱斯弗爾小姐手腳,堵住她的嘴巴,並且劫持了德·聖韋朗小姐。距城堡五百米外發現血跡,並在附近撿到一條染血的披巾。有理由擔心不幸的姑娘已經遇害。

  在車上,伊齊多爾·博特萊傴著腰,兩肘支在膝蓋上,手托著腮,苦苦思索,一直到迪耶普,都沒有動一動。下車後,他租了一輛汽車。在昂布呂梅齊門口,他遇見了預審法官。法官向他證實了那條可怕的消息。

  「沒有更多的情況嗎?」博特萊問。

  「沒有。我剛到。」

  這時,警察隊長走近菲耶爾先生,交給他一張揉皺並撕破的、發黃的紙條。這是他剛剛撿到的,就在離發現披巾處不遠的地方。菲耶爾先生看了一陣,遞給伊齊多爾·博特萊,說:「這對我們的調查幫不了多大的忙。」

  伊齊多爾把紙條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看,只見上面寫滿了數字、標點和符號。下圖便是按原樣複製的:§ 三 屍 體

  將近下午六點,菲耶爾先生辦完一天的事,在書記員布萊杜先生陪同下,等候送他回迪耶普的汽車。他顯得煩躁不安,兩次問:「你沒看見博特萊那小傢伙嗎?」

  「沒有。法官先生。」

  「他到什麼鬼地方去了?一天都沒見到他。」忽然,他閃過一個念頭,就把文件夾交給布萊杜,繞過城堡向廢墟跑去。

  在大拱廊旁邊,伊齊多爾趴在鋪滿松針的地上,一條胳膊彎曲著枕在額下,似乎昏昏欲睡。

  「喂!您怎麼啦,年輕人?您在睡覺?」

  「我沒有睡覺,我在思考。」

  「當然要思考!可首先得觀察,研究事實,尋找線索,確定基準點,然後通過思考把這一切串起來,就能發現真相。」

  「是的,我知道……這是通常的方法……大概是好的。可我還有一種方法……先思考,努力對案子有個總體想法,如果能這樣表述的話,接下來再作合理合邏輯的假設,並與總體想法達成一致。最後再檢驗事實是否符合我的假設。」

  「奇怪的辦法,太複雜了!」

  「可這辦法可靠,菲耶爾先生。而您的辦法卻不大靈。」

  「算了吧,事實總歸是事實。」

  「對於一般對手,是的。但只要敵人稍微狡猾一點,就會選擇事實來迷惑您。您的調查所依據的事實他可以隨心所欲地製造。而亞森·羅平那樣的人,您會發現事實會使您犯下什麼錯誤,幹出什麼蠢事!連福爾摩斯都上了他的當!」

  「亞森·羅平已經死了。」

  「就算是吧。但他那幫人還在,他的徒子徒孫也都是些大師高手。」

  菲耶爾先生抓住伊齊多爾的胳膊,把他拉到一邊:「有幾句話要告訴您,年輕人。這更為重要,您聽好。加尼瑪爾眼下有事留在巴黎,只能過幾天來。

  另一方面,德·熱斯弗爾伯爵給歇洛克·福爾摩斯發了電報。他答應下星期來協助破案。年輕人,這兩位大偵探到達那天,您難道不想對他們說:『十分抱歉,親愛的先生。我們未能久等。事情已經完了!』」這個好菲耶爾先生也不能更巧妙地承認自己無能了。博特萊壓住笑容,裝出聽他哄的樣子回答說:「預審法官先生,我向您承認,我白天沒和您一起調查,是因為我相信您會同意告訴我結果。喂,您查出了什麼?」

  「好吧,我告訴您。昨夜十一點,蓋維榮隊長留下來放哨的三名警察接到命令,叫他們迅速返回烏維爾駐地。他們立刻上馬趕路,到那裡……」

  「才發現上當了。命令是假的。只好又回來。」

  「是這樣。隊長把他們送回來。就在他們離開的一個半小時內,案子發生了。」

  「是什麼情況?」

  「情況非常簡單:從田莊搬來一架梯子,架到城堡二樓,把一塊玻璃劃破,打開一扇窗子。兩個男子手持電筒,潛入德·熱斯弗爾小姐的臥室,不容她喊叫就把她的嘴堵住,並捆綁起來。他們又輕輕打開德·聖韋朗小姐的房門。德·熱斯弗爾小姐聽到了悶住的呻吟和掙扎聲。過了一會兒,她看到兩個男人抬著塞住嘴巴、捆住手腳的表姐,從她跟前走過,從窗戶離開了。

  德·熱斯弗爾小姐嚇壞了,渾身無一絲氣力,昏了過去。」

  「那麼狗呢?德·熱斯弗爾先生不是買了兩條看門狗嗎?」

  「我們發現它們死了,被毒死的。」

  「被誰?誰也無法接近它們呀!」

  「奇怪!那兩人毫無阻礙地經過廢墟,從小門出去了。他們進了矮樹林,繞過舊採石場……一直走到離城堡五百米的大橡樹腳下才停步……執行計劃。」

  「既然他們打算殺害德·聖韋朗小姐,為什麼不在房間裡下手呢?」

  「不知道。也許他們是出了城堡才決定這麼幹的,也可能是小姐掙脫出來了。我認為撿到的那條披巾是用來捆她手腕的。不管怎樣,他們是在大橡樹腳下動的手。我收集到的證據是無可否認的……」

  「那屍體呢?」

  「沒有找到。再說我們並不十分吃驚。我沿著那條小道往前走,一直走到瓦朗熱維爾教堂和峭壁頂上的那塊墓地。那兒是一堵絕壁……一百多米的深淵。下面是岩石、大海。過一兩天,更大的潮水會把屍首沖上沙灘。」

  「顯然,這一切很簡單。」

  「對,這一切很簡單,我並不覺得為難。亞森·羅平死了。他的同夥得訊後進行報復,像他們寫的紙條那樣,殺了德·聖韋朗小姐。這些事實甚至無需檢驗。可是亞森·羅平呢?」

  「亞森·羅平?」

  「對,他下落如何?可能他那幫同夥在劫持姑娘的同時帶走了他的屍體。可是有什麼證據?一點也沒有。連他躲在廢墟裡過了這麼些日子,連他是生是死都沒有證據。整個秘密的癥結就在這裡,親愛的博特萊。殺了萊蒙德小姐,事情並沒完,反倒使事情更複雜了。兩個月來,昂布呂梅齊城堡發生了什麼事!如果我們不揭開這個謎,人家就會來把它解開……」

  「他們什麼時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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