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智鬥福爾摩斯 | 上頁 下頁 | |
四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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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水已漫過他們坐的凳子。小船也越來越往下沉了。福爾摩斯鎮定自若,嘴上含著煙,似乎在凝望天空。面對這個身處險境,被人包圍、受警察追捕卻仍然快快活活的人,他絕不能流露出絲毫慌亂。怎麼!他們似乎都在說,誰會因為這芝麻小事而慌亂?不是每天都有人在河中淹死嗎?這樣的事值得注意嗎?他們一個侃侃而談,一個沉思默想,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其實,他們的自尊心暗地裡在激烈較量。 再過一分鐘,他們就要沉入水下。 「要緊的是,」亞森·羅平說,「弄清楚我們是在司法當局那些第一流好手趕到之前還是之後沉入河底。關鍵就在這兒。因為,小船沉沒是肯定的事了。大師,立遺囑的莊嚴時刻到了。我把我的一切財產遺贈給英國公民歇洛克·福爾摩斯,條件是……啊!上帝呵,他們來得真快,這些司法當局的好手!啊,這些好漢!看見他們真高興。劃槳的動作多麼準確!喲,是您,福朗方隊長?好傢伙!搞來一艘戰船,這主意真絕。福朗方隊長,我會向上司舉薦您的……您想要勳章?當然……說好了。您的夥伴迪約齊呢,在哪兒?在左岸,那百來個土著中?……即使我沒有淹死,我也會在左岸被迪約齊和他那幫土著逮住,或者在右岸被加尼瑪爾和納伊伊的居民抓住。真是左右兩難啊……」 河水卷起了漩渦。小船跟著轉了起來。福爾摩斯不得不抓住搖櫓子的鐵環。 「大師,」亞森·羅平說,「請您脫掉上衣,這樣遊起來方便些。不脫? 不願意?我就穿上上衣。」 他穿好上衣,像福爾摩斯那樣扣得嚴嚴實實,然後,歎氣道:「您是個多麼厲害的人啊!可惜在一件事上那麼固執……誠然,您已作了努力,但都是白費氣力!真的,您糟蹋了您的才華……」 「亞森·羅平先生,」福爾摩斯終於說話了,「您說得太多了,您過於自信,過於輕率,常犯錯誤。」 「一針見血。」 「因此,剛才您不知不覺就給我提供了一個我正需要的情況。」 「怎麼?您需要瞭解一個情況,可您不跟我說!」 「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忙!從現在起,三小時內我將向德·安布勒瓦爾夫婦揭開謎底,這就是唯一的答覆……」福爾摩斯還沒把話說完,小船突然下沉,把他們兩個也帶了下去,旋即又露出水面,但已翻了個。兩岸先是一陣驚呼,然後是一片不安的寂靜,跟著突然又響起一片呼聲。有一名落水者露出水面。 他是歇洛克·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是個游泳好手,他甩開長臂,劈波斬浪,游向福朗方的小艇。 「福爾摩斯先生,加油,」福朗方隊長大叫,「有我們在這兒……別洩氣……一會兒再去管他……我們會逮住他的,來吧……福爾摩斯先生,再使點勁……抓住繩子……」 英國人緊緊抓住遞過來的繩子。但是當他爬上船時,身後有個聲音在喊他:「親愛的大師,謎底,您當然會知道的。但我吃驚的是您竟然還沒猜到……再說,猜到了又如何?對您有什麼用?只是證明這一仗您打敗了……」 亞森·羅平一邊說話,一邊爬上扣過來的船底,騎在上面,舒舒服服地坐著,一邊莊重地打著手勢,一邊繼續發表演說,似乎希望說服對手。 「親愛的大師,您得明白,沒有辦法,絕對沒有辦法……您會覺得自己陷入困境……」 福朗方瞄準他:「亞森·羅平,投降。」 「福朗方隊長,您真沒教養,打斷我的話,我剛才說……」 「亞森·羅平,投降。」 「見鬼了,福朗方隊長,人只在危險的時候才會投降。現在您不會斷定我有絲毫危險吧!」 「最後說一次,亞森·羅平,我命令您投降。」 「福朗方隊長,您根本不打算殺我,最多只打算傷我,因為您怕我逃跑。萬一失手,打到了致命的地方,怎麼辦?不要開槍,想想您將來會悔恨的,可憐的人!想想您會受悔恨的折磨……」槍響了。 亞森·羅平晃了幾晃,有一陣子抓住船幫,然後鬆手跌落水中不見了。 這些事件發生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三點。六點整,歇洛克·福爾摩斯穿了從納伊伊一家飯店老闆那兒借來的一條太短的長褲和一件過窄的上衣,頭戴鴨舌帽,貼身穿一件帶絲腰帶的法蘭絨襯衫,如事先說好的那樣,準時來到米裡約街的公館。他讓人進去通報,就走進小客廳,準備面晤德·安布勒瓦爾夫婦。德·安布勒瓦爾夫婦進客廳時,看見福爾摩斯正在來回踱步,一身打扮是那麼滑稽,他們好不容易才忍住沒笑。福爾摩斯心事重重地,傴著背,像木頭人似地從窗前走到門旁,又從門旁走到窗前,每一次都走那麼幾步,在同一個地方轉身。他停住腳步,拿起一件小玩意,無意識地端詳著,然後,又繼續踱步。 最後,他在他們倆面前站住,問道:「小姐在家嗎?」 「在家,同兩個孩子在花園裡。」 「男爵先生,我們將進行的談話是決定性的,我希望阿莉斯·德曼小姐參加。」 「難道,最終查明……」 「先生,請稍稍耐心點。我將盡可能確切地把事實擺在你們面前,真相就會在這些事實中水落石出。」 「好吧,絮紮娜,你願去……?」 德·安布勒瓦爾夫人站起身,幾乎馬上便帶著阿莉斯·德曼回到房間。 小姐比平時顯得蒼白一點,站在那兒,靠著一張桌子,甚至連喚她來的原因也不問。 福爾摩斯似乎沒瞧見她,猛地轉向德·安布勒瓦爾先生,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先生,經過幾天調查,儘管某些事一時改變了我的看法,但我還是要對您重複我最初的話:猶太人油燈是被住在公館裡的人偷走的。」 「罪犯是誰呢?」 「我知道。」 「證據呢?」 「掌握的證據足以使罪犯無法狡辯。」 「那還不夠,應該讓罪犯把東西歸還我們……」 「猶太人油燈嗎?它已在我手中。」 「蛋白石項鍊呢?鼻煙盒呢?……」 「蛋白石項鍊、鼻煙盒,總之,您第二次失竊的東西都在我手中。」 福爾摩斯喜歡這種戲劇性情節,喜歡用這種稍嫌生硬的方式來宣佈自己的勝利。 確實,男爵夫婦好像一時驚住了,好奇地默不作聲地注視著福爾摩斯,這是最好的讚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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