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智鬥福爾摩斯 | 上頁 下頁
二六


  然後,他在大馬路上挑了輛出租汽車,司機一副和善、憨厚的樣子,使他中意。他讓車開到馬勒澤爾布廣場,離代斯唐熱公館五十步遠的地方停下。

  「小夥子,關好車門,」他對司機說,「把毛領翻起來,因為天很冷。

  耐心等著。過一個半小時,您發動汽車。我一回來,就要馬上去佩爾戈萊茲街。」

  在跨進公館門檻時,他最後猶豫了一下。在亞森·羅平準備搬家的時候,來找金髮女人,是不是錯誤?先憑手裡的樓房名單,找到對手的住所是否更合適一些?

  「唔?」他想,「等金髮女人落到我手裡,我就能控制局勢了。」於是他按了門鈴。

  代斯唐熱先生已經在書房裡了。他們幹了一會兒,福爾摩斯正想找個藉口上克洛蒂爾德的房間,那年輕姑娘就進來了。她向父親問了早安,就坐在小客廳裡寫起信來。

  福爾摩斯可以看見她伏在桌上,不時懸著筆,凝神思索。他等了一會,拿下一冊書,對代斯唐熱先生說:「這正是代斯唐熱小姐要的書。她讓我找到後立刻給她送去。」他走進小客廳,站在克洛蒂爾德前面,擋住代斯唐熱先生的視線。他說:「我是斯蒂克曼先生,代斯唐熱先生的新秘書。」

  「唔!這麼說我父親換秘書了?」她說,並未停下筆。「是的,小姐。我想同您說幾句話。」

  「請坐,先生,我馬上就完了。」

  她在信上加了幾句話,簽好名,封好信封,推開信紙,按了電話鈴,要通了女裁縫的電話,請她趕快把她急需的旅行風衣做出來。然後,她轉向福爾摩斯:「先生,現在我聽您講。不過,不能當父親的面談嗎?」

  「不能,小姐,甚至我要請您小聲交談,最好別讓代斯唐熱先生聽見。」

  「對您有好處?」

  「對您,小姐。」

  「我父親不能聽的談話,我不想參加。」

  「可您必須參加。」

  他們兩人都站了起來,四目相視。

  於是她說:「講吧,先生。」

  他仍舊站著,開始道:「如果有些枝節問題我搞錯了,就請您原諒。我能保證的,是說的事情基本準確。」

  「先生,請別廢話了,有什麼事就說吧。」

  姑娘突然打斷他的話,使他感到她有了戒備,便說:「好吧,我就直說。

  五年前,您父親偶然遇到了一位馬克西姆·貝爾蒙先生,他自我介紹是個包工頭……或者建築師,我不太清楚。代斯唐熱先生很喜歡這位年輕人。他因為身體不好,不能視事,就把幾個老顧客的建築修繕工程交給貝爾蒙先生打理。這位合作者似乎有能力幹好。」

  歇洛克停住話,他覺得姑娘的臉色更蒼白了。不過,她也更沉著了,說:「先生,您跟我說的事,我並不清楚,尤其看不出和我有什麼關係。」

  「小姐,有關係。因為馬克西姆·貝爾蒙先生的真名——您和我一樣清楚——叫亞森·羅平。」

  她哈哈大笑:「不可能!亞森·羅平?馬克西姆·貝爾蒙先生是亞森·羅平?」

  「小姐,這話我可是認真說的。可是您半句話也不願聽,那我就再補上一句。亞森·羅平為了完成他的計劃,在這兒找了個女友,甚至不僅是女友,而且是個盲目的同謀……動了情的忠心耿耿的同謀。」

  她站起身,並不激動,至少是不怎麼激動。她這種自製力給福爾摩斯留下了深刻印象。她說:「先生,我不知道您是什麼目的,也不想知道。請您別說了,出去吧!」

  「我並不想賴在這裡,讓您不舒服。」福爾摩斯回答,和她一樣沉著。

  「只不過,我下了決心,絕不獨自一人走出這個公館。」

  「那麼,先生,誰會陪您出去呢?」

  「您!」

  「我?」

  「是的,小姐,我們一同走出公館。您會一聲不吭,乖乖地跟我出去的。」

  這個場面的奇特之處,就是兩個對手都十分沉著。從他們的態度、聲音和語氣來看,這場面更像是兩個意見不合的人在討論問題,而不像兩個強敵在作無情的較量。

  通過敞開的大門洞,可以看到圓廳裡代斯唐熱先生在小心地搬著藏書。

  克洛蒂爾德輕微地聳聳肩,又坐下來。歇洛克掏出懷錶:「十點半了,過五分鐘我們動身。」

  「如果我不走呢?」

  「那我就去找代斯唐熱先生,告訴他……」

  「什麼?」

  「真相。把馬克西姆·貝爾蒙偽造的身分經歷說給他聽,把他的女同謀的兩面人生活也告訴他。」

  「女同謀?」

  「對,就是人們稱為『金髮女人』的那個女同謀,那個一頭金髮的女同謀。」

  「您拿得出什麼證據?」

  「我帶他去夏爾格蘭街,給他看亞森·羅平利用指揮施工之便,讓他的手下在四十號和四十二號之間開的暗道,就是你們二位前夜走過的那條暗道。」

  「然後呢?」

  「然後,我帶代斯唐熱先生到德蒂南先生家去,從便梯下樓。您和亞森·羅平就是從這道樓梯,躲開了加尼瑪爾的追捕。那房子與鄰屋大概也有暗道相通。我和他一起尋找。鄰屋的出口在巴蒂尼奧爾大馬路,並不在克拉佩隆街。」

  「然後呢?」

  「然後,我帶他到克羅宗城堡去,他知道城堡修復工程亞森·羅平幹了哪些工作,很容易發現亞森·羅平讓他手下開的暗道。他會發現金髮女人夜裡正是從暗道潛入伯爵夫人的房間,從壁爐上拿走藍鑽石,又在兩星期後,潛入布萊尚領事的房間,把藍鑽石塞進牙粉瓶……說實話,這行為相當奇怪,有點離譜了,也許是女人施加的一個報復,我不清楚,但這無關緊要。」

  「然後呢?」

  「然後,」歇洛克的語氣更嚴肅了,「我帶他去昂利-馬爾坦大街一百三十四號,弄明白德·奧特萊克男爵是怎麼……」

  「您別說了……您別說了……」年輕姑娘突然恐懼起來,結結巴巴道,「不許您講……您敢說這是我……您敢指控我……」

  「我指控您殺了德·奧特萊克男爵。」

  「不!不!這是造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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