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智鬥福爾摩斯 | 上頁 下頁
二五


  「為什麼?」

  「因為它們殺過人。」

  馬克西姆叫起來:「別說了!別這樣想……過去的事已經死亡,過去的事算不了一回事……」

  他吻著這雙修長、蒼白的手。她臉上的笑容漸漸開朗起來,似乎每一個吻都為她抹去了一絲可怕的回憶。

  「馬克西姆,您必須愛我,必須愛我。因為沒有一個女人像我這樣愛您。

  為了讓您高興,我過去和現在都替您辦事,不僅遵照您的命令,而且遵照您內心的意願。我的行為違背了我的良心和本性,可是我抵擋不住,還是幹了……那些事,我是無意識幹的,因為這對您有用,因為您希望這樣……明天……甚至永遠,我都準備再幹。」

  他辛酸地說:「啊!克洛蒂爾德,為什麼我要讓您卷到我的冒險生活中來?我本應該做您五年前愛過的馬克西姆·貝爾蒙,而不應該讓您知道……知道我是另一個人……」

  她低聲說:「這另一個人,我也愛。我一點不後悔。」

  「不,您懷念過去的生活,懷念光明正大的生活。」

  「只要您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後悔。」她動情地說,「只要我的眼睛看見您,就不存在什麼錯誤和罪惡。您不在我身邊時我的不幸、痛苦、哭泣,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感到的恐懼,這些我都不在乎!您的愛情抹掉一切!……我什麼都接受……

  可是您必須愛我!」

  「克洛蒂爾德,我不愛您,是因為情勢所迫,唯一的原因,是我愛您!」

  「您堅信是這樣?」她說,對他的話信以為真。「我相信我自己,就像相信您一樣。只不過,我的生活動盪不安,充滿危險。我雖然有心,卻無法永遠把時間奉獻給您。」她一聽慌了:「出了什麼事?又有危險?快!告訴我!」

  「哦!還不嚴重,不過……」

  「不過?」

  「他盯住我們了。」

  「福爾摩斯?」

  「對。匈牙利飯店那件事,是他把加尼瑪爾請來的。昨晚夏爾格蘭街的兩個警察,是他安排的。我有證據。今早,加尼瑪爾搜查了那所房子,由福爾摩斯陪著。另外……」

  「另外?」

  「還有件事,我們少了一個人,讓尼約。」

  「那看門人?」

  「是的。」

  「可是,今早我讓他到夏爾格蘭街找我首飾別針上掉的石榴石去了。」

  「福爾摩斯肯定把他逮住了。」

  「不會,石榴石送到太平街珠寶店去了。」

  「那他的下落呢?」

  「噢,馬克西姆,我怕!」

  「沒什麼可怕的。不過,我承認形勢十分嚴峻。他知道些什麼?他躲在哪兒?他的力量在於他獨來獨往,沒有任何事情會暴露他的行蹤。」

  「您決定怎麼辦?」

  「克洛蒂爾德,小心為上。我早就想換個地方,搬到那裡去,搬到您知道的那個不受侵犯的安全地方。福爾摩斯捲進來,使我得儘快搬走。因為他這樣的人,一旦發現了什麼線索,就會緊迫不舍,要查個水落石出的。因此,我都準備好了,後天,星期三就搬。到中午就搬完了。下午兩點,消除一切痕跡之後,我就能走了。這事非同小可,從現在起到那時……」

  「從現在到那時?」

  「我們不再見面。克洛蒂爾德,任何人也不會去見您。別出門。光為自己我沒什麼可擔心的,可因為這事與您有關,我就什麼都擔心了。」

  「這個英國人是不可能找到我的。」

  「他什麼都幹得出來。我也要小心防備。昨天我翻您父親的櫃子,在那個舊記錄本裡找東西。差點叫您父親當場逮住。那裡有危險。處處有危險。

  我察覺敵人在暗處轉悠,越來越近。我覺得他在監視我們……在我們周圍張了網……這是我的直覺,它從來沒錯過。」

  「既是這樣,」她說,「馬克西姆,您走吧,別記掛我的眼淚了。我會振作的。我等著危險消除。再見吧,馬克西姆。」她久久地擁抱他,把他推到外面,福爾摩斯聽見他們的聲音漸漸遠了。

  從昨天晚上起,福爾摩斯就受著行動的需要驅使,打算不顧一切大幹一場,這時便大膽地闖了進去。這是一間候見室,裡面有一架樓梯。他剛要下去,忽然,從下面傳來談話聲,他覺得沿著環廊到另一個樓梯下去為好。下樓後,他驚異地發現,這裡的家具式樣和位置他都熟悉。他從一張虛掩的門走進一間大圓廳。原來這就是代斯唐熱先生的書房。

  「很好!漂亮!」他說,「我全明白了,克洛蒂爾德的小客廳,就是金髮女人的房間,和鄰屋一套房子相通。鄰屋的出口不在馬勒澤爾布大馬路,而是在鄰近的一條街上,我記得是蒙夏南街吧……好極了!這下我明白了,克洛蒂爾德·代斯唐熱怎麼能一邊保持不出閨房的名聲,一邊和情人幽會了。

  我也明白了,昨晚,亞森·羅平怎麼會冷不防在我身邊,在環廊上冒出來,原來鄰屋那套房間和這間書房之間有條通道……」

  他得出結論:「又一幢有暗道的房子,大概也是代斯唐熱設計建造的。我既然來了,就不妨趁這個機會檢查一下櫃子裡的東西……找找材料,瞭解其他有暗道的房子。」

  他登上環廊,躲在欄杆簾子後邊,一直待到深夜。一個僕人進來關了電燈。一個小時後,英國人打開手電,走到書櫃前。如他所知,櫃子裡裝滿了建築師的舊圖紙、資料、預算、帳本。在第二格,有一套筆記本,按年代順序排列著。他錯開抽出最近幾年的幾本,立即查閱摘要那一頁,又專門查了H 部分,終於發現了阿爾曼亞這個名字,旁邊標明六十三頁,翻到那一頁,他輕聲讀道:「阿爾曼亞,夏爾格蘭街四十號。」

  下面記錄的是為這位顧主安裝暖氣設備的施工情況。邊上有注:「見馬·貝·案卷。」

  「啊!我知道了,」他說,「馬·貝·案卷正是我需要的。我准能在其中找到亞森·羅平眼下的住址。」

  他一直翻到早晨,才在一個簿子的第二部分發現了這個案卷。案卷有十五頁。一頁重錄了阿爾曼亞先生樓房的施工情況。另一頁記錄了為克拉佩隆街二十五號的房主瓦蒂內爾先生施工的情況。再一頁是昂利-馬爾坦大街一百三十四號德·奧特萊克男爵公館的施工情況,還有一頁是克羅宗城堡的。

  其餘是為另外十一位巴黎房主幹活的施工記錄。

  福爾摩斯抄下這十一個姓名地址,把卷宗放回原處,打開窗戶,跳到無人的廣場上,離開前小心地關好護窗板。在旅館房間裡,他莊重地點上煙斗。

  在煙霧繚繞之中,他推敲了能從馬·貝·案卷,明白地說,就是馬克西姆·貝爾蒙,也就是亞森·羅平案卷中得出的結論。

  八點,他給加尼瑪爾寄了封快信:

  今天上午,我也許要來佩爾戈萊茲街,告訴您一個人。眼下最要緊的是逮捕他。無論如何,從今晚起到明天,即星期三中午,請留在家裡,並安排三十個人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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