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智鬥福爾摩斯 | 上頁 下頁 | |
二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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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我在整理這個櫃子裡的舊文件,找到我們最後一本帳冊。」 「什麼帳冊?」 「就是昂利-馬爾坦大街的。」 「怎麼?您還留著這些廢紙!有什麼用?……」他們三個人到隔壁小客廳坐下。小客廳和圓廳之間開著一個大門洞。 「這是亞森·羅平嗎?」福爾摩斯突然生出了疑問。是他,顯然是他;可是,也可以說是另外一個人,一個有些地方像亞森·羅平的人。只是,他保留了他明顯的個性,他的輪廓,他的目光,他的發色…… 他身穿禮服,系著白色領帶,柔軟的襯衣勾勒出飽滿的胸部。他高興地給代斯唐熱先生講一些趣事,聽得代斯唐熱先生開懷大笑,克洛蒂爾德唇上浮出微笑。她的笑容似乎是亞森·羅平尋求的獎賞,為此他十分得意,變得更加快活而風趣。不知不覺地,在這歡快清朗的笑語聲中,克洛蒂爾德容光煥發,一掃很難引起好感的冷漠。 「原來他們在相愛哩。」福爾摩斯心想,「可是,在克洛蒂爾德·代斯唐熱與馬克西姆·貝爾蒙之間有什麼共同之處?她知道馬克西姆·貝爾蒙正是亞森·羅平嗎?」 他尖起耳朵聽,一直聽到七點鐘,從不多的話裡獲取信息。然後,他小心翼翼地走下來,穿過圓廳,用不著擔心被小客廳裡的人看到。 來到外面,福爾摩斯發現既無汽車,也無出租馬車停在站裡,就沿著馬勒澤爾布大馬路蹣跚而去。但是,走到鄰近一條街上,他把挽在手上的大衣披在肩上,把帽子改變形狀,挺直身子,變成另一副模樣,回到廣場上,眼睛盯著代斯唐熱公館的大門,等著。亞森·羅平幾乎馬上出來了。他沿著君士坦丁堡街和倫敦街向市中心走去。歇洛克跟在他後面,相差一百步遠。對英國人來講,這是多麼美妙的時刻!他貪婪地吸著空氣,好像一條好狗感覺到了獵物剛剛留下的蹤跡。跟蹤對手,在他看來,真是件無比愜意的事。這次,受監視的不是他,而是亞森·羅平,是那個無影無形的亞森·羅平。可以說,他用目光拴著對手,就像用掙不斷的鏈條拴住了他。在熙來攘往的人流中,他看著這個屬他的獵物,喜上心頭。 但他不久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在他與亞森·羅平之間,有一些人也在朝同一方向走。尤其是左邊人行道上,兩個戴圓帽的大高個,和右邊人行道上,兩個戴鴨舌帽、叼著香煙的小夥子。也許這只是巧合。可是,當亞森·羅平進了一個煙草店後,這四個人站住了,福爾摩斯就更覺得奇怪了。尤其是亞森·羅平出來後,他們又跟上了他。只是四個人分開了,各自在昂坦大道上行走。他更是覺得不解了。 「該死!」他想,「他被別人盯上了!」 想到別人也在跟蹤亞森·羅平,會奪走他親手打敗這個最可怕的敵人的快樂,他就有些惱火。至於光榮,他想得很少,也不怕別人搶走。可是他不可能看錯,這幾個人裝出漠不關心、悠閒自在的神氣,正是那些跟著人家走,卻又不想讓人家看出來的人的神態。 「加尼瑪爾還有些事情沒告訴我?……在玩弄我?」福爾摩斯自忖。 他真想走過去,和這四人中的一人談談,協調一下步驟。可是,在走近大馬路時,行人越來越密集,他擔心斷了線,就加快了步子。他走出街口時,正好看見亞森·羅平走上埃爾代街拐角一家匈牙利飯店的臺階。飯店門敞開著。福爾摩斯坐在馬路對面長椅上,看見亞森·羅平在一張鋪設豪華,擺著鮮花的餐桌邊坐下來。三位穿大禮服的先生和兩位優雅的太太已經就座了,他們友好地歡迎他。 歇洛克又用目光尋找四個跟蹤的人,發現他們散坐在鄰近一家咖啡館的人群中,正在聽茨岡人演奏音樂。奇怪的是,他們似乎不太注意亞森·羅平,而是更注意周圍的人。忽然,其中一位掏出一根捲煙,走近一位穿禮服、戴高筒帽的先生,那先生遞過他的雪茄。福爾摩斯覺得他們在談話,因為對火要不了這麼長的時間。後來,那先生走上臺階,向飯店裡掃了一眼,見到亞森·羅平,就走過去和他說了一會兒話,又在旁邊選了一張桌子坐下來。福爾摩斯認出,這位先生正是昂利-馬爾坦大街上騎馬的那傢伙。 於是他恍然大悟:亞森·羅平沒被跟蹤,這些人是他一夥的,在給他守望保駕!是他的侍衛、哨兵、隨身保鏢。不論在哪兒,只要主人有危險,這些嘍羅就在那兒,隨時準備給他報警,隨時準備保衛他。這四個人是他的黨羽!那穿禮服的先生也是!英國人全身一陣發緊。也許,他永遠也別想抓住這個不可接近的人?這樣一個團夥,由這樣一個首領領導,意味著無比強大的力量! 他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用鉛筆寫了幾行字,塞進一個信封,對躺在長椅上的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小孩說:「喏,孩子,叫輛馬車,把這封信送給瑞士小酒店的女出納,夏特萊廣場那家,快……」 他給他一枚五法郎硬幣。小孩去了。 過了半小時。人更多了,福爾摩斯只能不時地看到亞森·羅平的幾個黨徒。有人輕輕碰了他一下,附在他耳邊說:「喂!有什麼事,福爾摩斯先生?」 「是加尼瑪爾先生嗎?」 「正是。我收到您的字條了。有什麼事?」 「他在那邊。」 「您說什麼?」 「那邊……飯店裡邊……向右看……看見了嗎?」 「沒有看見。」 「他在給鄰座的女士斟香檳酒。」 「不是他。」 「是他。」 「我給您擔保……唉!不過……的確,他可能……啊!壞蛋,他真像!」 加尼瑪爾天真地囁嚅道,「那幾位呢?是同夥?」 「不是。他鄰座是克裡芙當女士,另一個是克麗瑟公爵夫人,對面是西班牙駐英國大使。」 加尼瑪爾向前走了一步,歇洛克把他拉住。 「多冒失!您是一個人!」 「他也是一個人。」 「不是。他的人在大馬路上放哨打望……還不算飯店裡那位……」 「只要我抓住亞森·羅平的領子,叫出他的名字,那廳堂裡的人,所有的侍應生都會來幫我。」 「我寧願去叫幾個警察。」 「那樣,亞森·羅平的朋友會注意的……不行,您知道,福爾摩斯先生,我們沒時間選擇。」 福爾摩斯覺得他有道理,最好利用特殊場合冒一冒險。他只是叮囑加尼瑪爾:「盡可能讓他們晚點認出您。」 他自己躲到一間報亭後面。那兒仍能見到亞森·羅平,只見他向鄰座的女人側過身子,笑容可掬。 偵探手插在褲兜裡,一副只管往前走的模樣,穿過街面。可是,剛踏上人行道,他就一改方向,一步跨上臺階。一聲尖厲的哨子……加尼瑪爾一頭撞到領班身上。這位領班擋在門口,氣憤地把他往外推,好像他衣著不整,有損飯店的豪華形象。加尼瑪爾站立不穩。這時穿禮服的先生跑出來,站在偵探一邊,和領班激烈爭吵起來。兩人都扯著加尼瑪爾,一個拉,一個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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