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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去作好準備,然後下樓到總台,說您在等人從行李寄存處給您送一隻大箱子來,要搬到房間重新整理。然後告訴他們您要動身了。」

  等到他們都走了,他便仔細地打量多布萊克,又搜查了他的全部口袋,把有點意思的東西全塞進自己口袋。格羅亞爾先回來,把一隻黑色的漆布面大藤箱放在克拉裡斯房間裡。在克拉裡斯和格羅亞爾的幫助下,亞森·羅平把多布萊克搬到箱子裡,讓他坐著,勾著頭,好把箱子蓋上。「親愛的議員,我不說這跟臥鋪一樣舒服,可還是比棺材裡舒服!至少可以呼吸空氣。箱子每一面都有三個洞眼。你就委屈委屈吧!」

  他又打開一個小瓶子,說:「再來點氯仿?你好像很愛這傢伙……」

  他又把蒙在多布萊克臉上的那團破布爛棉用麻醉劑浸濕。這時,克拉裡斯和格羅亞爾按他的吩咐,把衣服、旅行被套、椅墊等東西塞在多布萊克四周,把箱子填滿。

  「好!」亞森·羅平說,「這只箱子全球跑都沒事了。蓋上,捆好吧。」

  這時,勒巴盧一身司機打扮進來了。

  「汽車在樓下,老闆。」

  「好。」亞森·羅平說,「現在你們倆把箱子抬下去。交給旅館的人搬太危險。」

  「碰到人怎麼辦?」

  「那怕什麼?你勒巴盧不是司機嗎?你是給一百三十號房間的女主人搬行李,她也一同下樓去乘自己的汽車……她在二百米處等我。格羅亞爾,你幫他裝車。啊!離開前把這隔牆門關好吧。」亞森·羅平走進多布萊克的房間,關上隔牆門,插上門閂,然後走出去,進了電梯。

  到了總台,他通知他們:「多布萊克先生有急事去了蒙特卡洛,他讓我轉告你們,他後天才能回來。房間給他留著。再說他的東西還在裡面。這是他的鑰匙。」

  他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找到汽車。克拉裡斯正在抱怨:「明早到不了巴黎!真是發瘋!只要一拋錨……」

  「所以,」他說,「您和我,我們倆去乘火車……這更可靠……」

  他扶她上了一輛出租馬車,對另外兩人最後吩咐道:「平均每小時五十公里,對嗎?輪著來,一個開一個休息,這樣,你們就可以在明天,星期一晚上六七點鐘到達巴黎。不用開得太快。我留著多布萊克,並不是為了我的計劃,而是要把他作為人質……也是以防萬一……我要把他扣留兩三天。因此,你們要好好照顧這位寶貝……每隔三四小時就給他來點氯仿。他喜歡這東西。開車吧,勒巴盧……你呢,多布萊克,你在裡面也不要太氣惱,箱子布很結實……如果你暈車,儘管吐好了……開車吧,勒巴盧!」

  他目送汽車開走,就讓出租馬車把自己拉到電報局,發了一封電報。電文如下:巴黎,警察總署,普拉斯維爾先生人已拿獲。明天上午十一時交給您文件。有要事相告。

  克拉裡斯。

  兩點半,克拉裡斯和亞森·羅平來到火車站。

  「但願還有位子!」克拉裡斯擔心地說。

  「位子!我們的臥鋪早訂好了!」

  「誰訂的?」

  「雅柯布……多布萊克。」

  「怎樣訂的?」

  「哦,是這樣……在旅館總台,有人交給我一封快遞,是給多布萊克的,裡面有兩張臥鋪票,是雅柯布寄的。而且我手裡還拿了議員的名片。我們以多布萊克先生和夫人的身份旅行。別人看到我們的地位,會格外照顧的。您看,親愛的夫人,一切都預先考慮好了。」

  這一次,亞森·羅平覺得旅途太短了。他問她幾天來的情況,克拉裡斯便把一切都說了;他也告訴她,在多布萊克以為他在意大利的時候他是如何奇跡般地闖入他房間的。

  「說是奇跡,其實不是奇跡。」他說,「不過,我離開聖雷莫去熱那亞時,一種特殊的現象,一種神秘的直覺,先是促使我想跳下火車,被勒巴盧攔住了,然後又促使我沖到車門口,放下玻璃,注視那個轉口信的大使旅館看門人。那時,那傢伙正在得意地搓手。單憑這一點,我就恍然大悟:上當了;我上了多布萊克的當,您也上了他的當。於是,一大堆細節在我的腦海裡湧出來。我完全明白了敵人的計劃,再拖延一分鐘,敗局就無法挽回。我承認,有一陣,當我想到自己鑄成大錯,不可挽回時,真是絕望極了。勝負取決於火車到達的時間,能否在聖雷莫車站找到多布萊克的那個手下,就看火車到得早還是遲。這一次總算有運。我們在下一站剛下車,就碰上一輛開往法國的火車進站。等我們的火車到聖雷莫時,那人還在那裡。我完全猜准了,他果然換下那套看門人的帽子、制服,換上一頂便帽和一件短上衣。他上了二等車廂。這時,我們就是穩操勝券了。」

  「可是……您到底是怎麼……」克拉裡斯問道;她雖然一直掛記著兒子,還是被亞森·羅平的敘述迷住了。「怎樣來到您身邊的,是吧?上帝啊,我們一直跟著雅柯布先生啊!我斷定他回來向多布萊克先生彙報,就沒有抓他。

  果然,他昨天在尼斯一家小旅館住了一夜,今早就在『英國公園』與多布萊克見面。他們談了相當久。我一直跟著他們。多布萊克回到旅館,讓雅柯布坐在樓下總台對面的一條走廊裡,自己進了電梯。十分鐘後,我知道了他的房間號碼,並得知有一位夫人從昨天起住進他隔壁的一百三十號房間。

  「『我認為我們成了。』我對格羅亞爾和勒巴盧說。我輕輕敲您的門。

  沒人回答,門也鎖上了。」

  「那麼……」克拉裡斯問道。

  「那麼,我們就把它打開,您以為世界上一把鑰匙只能開一把鎖嗎?這樣,我進了您的房間。裡面空無一人,可是隔牆門卻虛掩著。我從那裡溜進去。這一來,在我和您、多布萊克……以及壁爐上那包煙絲之間,只隔一道門簾。」

  「這麼說,您早知道藏在什麼地方?」

  「我搜查多布萊克書房時發現這包煙絲不見了。另外……」

  「另外?」

  「在情侶塔多布萊克的供詞中,『瑪麗』兩個音是查清這個謎的關鍵。

  其實,這兩個音不是人名,只是一個名詞的開頭兩個音。這是我注意到煙絲不見以後覺察的。」

  「一個什麼詞?」

  「馬裡蘭……馬裡蘭煙絲。多布萊克只吸這種煙。」亞森·羅平笑了起來:「我們真蠢,嗯?多布萊克真狡猾!我們到處找,到處翻!還把燈頭都旋開,看藏了水晶瓶塞沒有!可是我怎麼能想到,隨便哪個人,即使十分敏銳,也怎麼會想到,要把一包馬裡蘭煙絲打開,扯開國家間接稅務局監督、粘貼、蓋章、貼上印花並打上日期的封帶?您想想!國家會不會成為這種醜行的同謀!間接稅務局會不會參與這類活動!不可能!一千個不可能!煙草專賣局可能幹過錯事,它可能製造劃不燃的火柴,捲煙裡可能有梗子,然而據此推測它跟多布萊克串通一氣,把『二十七人名單』藏在裡面,以逃避政府的合法搜查和亞森·羅平的暗中打探,這似乎離得太遠!您看,只要像多布萊克那樣,輕輕按住這條封帶,讓它鬆開,揭下來,把黃紙拆開,分開煙絲,就可以把瓶塞放進去了。然後再按原樣封好。在巴黎時,只要把這包煙絲拿在手裡端詳端詳,就會發現秘密。可是這包煙絲本身,這包由國家和間接稅務局生產許可的馬裡蘭煙絲是神聖不可觸碰的,不容懷疑!所以沒有一個人想到要打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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