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水晶瓶塞 | 上頁 下頁 | |
三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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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這樣,」亞森·羅平說,「我才打算,實在沒有辦法了,另一套方案行不通,再冒這個險。」 「那另一個方案是什麼?」 「就是參加談判。如果多布萊克不開口,我們就有必要的時間,在有利的條件下準備綁架;如果他開口,如果他們逼他說出了那張名單放在什麼地方,那我可以跟阿爾布費克斯同時得到這個秘密。我向上帝發誓,我會趕在他之前拿到名單。」 「是啊……是啊……」克拉裡斯說,「可是,您打算怎樣參加……」 「我還不知道,」亞森·羅平坦白地說,「這要看勒巴盧搞到的情報…… 和我自己搜集到什麼情報。」 他離開客店,過了一小時,夜幕降臨時才回來。勒巴盧來見他。「你找到那本書了嗎?」他問這位同夥。 「找到了,老闆。我在亞眠書攤上看到了,花了十蘇就買下來了。」 「給我。」 勒巴盧把一本又髒又破的舊書遞過來,上面寫著: 《一八二四年死亡岩遊記》(內附建築圖) 亞森·羅平馬上找主塔平面圖。 「就是這張。」他說道,「地面上有四層,已經完全倒塌。地下還有兩層,在石頭裡鑿出來的。一層堆滿殘磚碎石;另一層……喏,我們的朋友多布萊克就住在這兒。這名字就說明問題:刑訊室……可憐的朋友!……樓梯與這房間之間有兩道門。兩道門中間是一間小屋。顯然那三兄弟就是在這裡槍不離手地看守俘虜。」 「這麼說,要進刑訊室不可能不被他們看見?」 「不可能……除非從上面進去,從塌陷的那一層下去,在天花板上找一個口子……不過這非常危險……」 他繼續翻書。克拉裡斯問道:「這房間沒有窗戶嗎?」 「有。」他答,「在下面。在河邊。我找到了。我看到這兒有一個小洞。 再說,圖上也標出來了。不過,五十米高的峭壁……而且,下面就是水。所以不可能從窗子進去。」 他匆匆瀏覽了書裡的有關段落。有一章引起他的注意,題目是《情侶塔》。 頭幾行這樣寫道: 從前,當地人稱主塔為「情侶塔」。這是為了紀念中世紀的一場慘劇:死亡岩伯爵掌握了妻子不貞的證據,把她關進刑訊室。她在裡面過了二十年。一天夜裡,她的情人坦卡維爾先生以不尋常的膽量,把一架梯子支在河裡,攀上懸崖,來到刑訊室的天窗前。他鋸斷天窗的鐵條,把情人救出來。然後,兩人順著一條繩索往下溜,眼看就要挨到梯子了。梯子有他的朋友在照看。這時,突然從巡邏小道射來一顆子彈,擊中男人的肩膀。兩個情人一同墜下懸崖…… 讀完這個故事以後,房間裡一陣沉默,長時間的沉默。每個人都在想像那慘烈的越獄。在三四個世紀以前,有人為搭救情人,冒著生命危險,以常人難以想像的力量攀上懸崖,要不是某個哨兵聽到聲音引起警覺,他就大功告成了。從前有人敢從懸崖爬上去!從前有人這樣做了! 亞森·羅平抬眼看著克拉裡斯。她也看著他,目光熱烈,充滿乞求。這是自己準備犧牲一切,也要別人鋌而走險以救兒子的母親的目光。 「勒巴盧,」亞森·羅平說,「去找一條結實的繩子,要很細,能纏在腰上,又要長,要五六十米。你呢,格羅亞爾,去找三四架梯子,接起來。」 「嗯?您說什麼,老闆?」兩個同夥一齊叫起來,「怎麼!您想……這是發瘋!」 「發瘋?為什麼?別人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但是,您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要摔破頭的!」 「勒巴盧,我還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不摔破頭呢。」 「老闆,還是……」 「夠了,朋友們。一小時後河邊見。」 準備工作費了很多時間。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幾架短梯,接成一個十五米長的梯子,剛能達到懸崖第一層凸台。把這些梯子一架架接起來,又費力氣,又要細心。 晚上九點稍過,這架梯子終於在河中間立了起來。梯子底下用一條船卡住。船頭卡在兩根梯腳中間,船尾插進河岸。沿著山谷伸展的大路行人稀少,所以沒有人來打擾他們。天空層雲密佈,夜色四合。 亞森·羅平最後囑咐勒巴盧和格羅亞爾幾句,笑著說:「你們想像不到,別人要把多布萊克剝皮抽筋的時候,我看到他那模樣會多麼開心!說真的,不虛此行。」克拉裡斯也上了船。他對她說:「等會兒見。您千萬不要動。不管出什麼事,您都不能動,不能出聲。」 「難道會出什麼事嗎?」她問。 「當然了!您想想那位坦卡維爾先生,他抱著自己的情人,眼看就要成功了,卻不巧斷送了性命。不過,您放心好了,一切都會順利的。」 她沒有答話,只是抓住他的手,緊緊地握著。他爬上梯子試了試,發現梯子晃得不厲害,就開始往上爬。很快就到了最後一級。 從那裡開始,攀登才變得危險。開始的一段坡勢很陡,爬起來很艱難,到了半腰,簡直就像在爬一堵高牆了。好在有一些坑坑窪窪,可以放腳,有一些凸出的石塊,可以摳手。但是,有兩次,石塊松脫了,他滑下去,以為自己徹底完了。他碰到一個深洞,就在那裡停下喘口氣。他累得精疲力盡,真想丟開不幹了。他甚至問自己,這樣冒險有沒有必要。「嗨呀!」他想,「亞森·羅平,我的老夥計,我覺得你是個膿包!半途而廢?等一會兒多布萊克會交出秘密。侯爵將成為名單的主人。你將空手而歸。而吉爾貝……」 捆在腰上的長繩礙手礙腳,給他增添不必要的疲勞。他便把繩子的一頭系在褲帶圈上,另一頭順著來路下去,準備返回時再用。 然後,他又摳住凸凹不平的峭壁攀登起來。手指流血了。指甲磨破了。 每時每刻都有可能跌下懸崖。使他洩氣的是,他可以聽到船上的低語,而且是那麼清楚。他覺得自己跟那些夥伴沒有拉開距離。 他想起了坦卡維爾先生。他當時也是獨自一人在黑暗中攀登,聽到石頭松脫。滾落的聲音也一定是膽顫心驚。因為四周一片寂靜,一丁點聲響就會引起回音。只要看守多布萊克的人從情侶塔窺見自己的身影,就會開槍,他就難免一死…… 他向上爬……爬……爬了那麼長時間,終於懷疑是不是爬過了。要是爬偏了,不知不覺爬到右邊或者左邊,那就肯定會爬到巡邏小路上去。要是那樣就糟了。這情況突然、沒有足夠的時間觀察、準備,便匆匆上馬的行動,難道還有別的結局麼?他十分氣惱,就鼓起勁向上爬,爬上去幾米,又滑下來,再爬上去,抓住一把草,結果連根也拔了出來,又滑了下去。他洩氣了,準備打退堂鼓。就在這時,他全身的肌肉突然收緊了、全身的神經高度緊張。 他一動不動地待在那裡,凝神傾聽從他摳著的石頭下面傳出的人聲! 他聽著。聲音是右邊傳出來的。他仰起頭向上看,覺得依稀看到一線亮光劃破黑暗。他究竟是以怎樣的力氣,怎樣不知不覺的運動攀上去的,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突然來到一個洞口邊沿。洞眼很寬,至少有三米深,沿著崖壁伸進去,像是一條坑道。坑道當頭窄得多,有三根棍子擋住。 亞森·羅平爬過去,把頭湊到棍子上,於是看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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