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水晶瓶塞 | 上頁 下頁
一四


  「對,」他想了又想,「水晶瓶塞,謎底就在那兒……等我把它搞到手……」

  維克圖瓦來了,胳膊上挎著食品籃子。他立刻注意到她十分激動,臉色特別蒼白。

  「出了什麼事?」他走在老乳母身邊問道。

  她走進一家顧客眾多的大食品店,轉身對他說:「喏,這就是你要找的那個東西。」她的聲音都變了樣。她從籃子裡拿出一件東西,遞給他。亞森·羅平大吃一驚:他拿著的正是水晶瓶塞!

  「是真的嗎?是真的嗎?」他喃喃地說,問題如此輕易地得到解決,似乎使他難以置信。

  可是,瓶塞就在這裡,看得見,摸得著。從它的形狀,大小,以及那暗金色的棱面,他確確實實認出這就是他見到的水晶瓶塞。他記得清清楚楚,柄上有一道不為人注意的擦痕。再說,上次那個瓶塞的特徵,這個瓶塞上都有,除此之外,它沒有什麼新的特別之處。這只是一隻水晶瓶塞罷了。沒有任何標記和特點,使它跟別的瓶塞有所區別,沒有任何記號和數字。而且,這個瓶塞是用一整塊水晶玻璃打制的,沒有任何奇特之處。「那麼,這有什麼用呢?」

  亞森·羅平突然深深地意識到自己所犯的錯誤。如果不瞭解這個水晶瓶塞的價值,那麼掌握它又有什麼用呢?這塊玻璃的價值不在它本身,而在它所包含的意義。在拿到它之前,應當知道它的意義。誰能肯定,把這個瓶塞從多布萊克那裡偷來不是幹了一件蠢事呢?

  這個問題無法解答,不過卻格外尖銳地向他提出來了。「不能幹蠢事!」

  他想,把瓶塞塞進衣袋,「在這鬼事情上,一干蠢事就無可挽回了。」

  他的眼睛不離維克圖瓦。她在一個店員陪同下,在顧客中間穿過,從一個櫃檯走到另一個櫃檯,最後在交款處待了好一會,又從亞森·羅平身邊走過。

  他低聲吩咐:「到讓松中學後面見我。」

  她在一條行人稀少的街上與他會合。

  「要是有人跟蹤我怎麼辦?」她說。

  「不會,」他肯定道,「我注意過。聽我說,您是在什麼地方找到這個瓶塞的?」

  「在他床頭櫃抽屜裡。」

  「可我們在那裡翻過。」

  「是啊,我昨天早晨還在那裡找過。大概是昨夜放進去的。」

  「他大概還要從那裡拿走。」亞森·羅平指出。

  「很可能。」

  「他要是找不到,會怎麼樣呢?」維克圖瓦嚇壞了。

  「回答我,」亞森·羅平說,「他要是找不到,會不會說你偷了呢?」

  「顯然會……」

  「那麼,快把它放回去,快!」

  「上帝啊!上帝啊!」她喃喃祈禱,「但願他還沒有發現。快把那個東西給我吧。」

  「喏,給你。」亞森·羅平說。

  他在大衣口袋裡翻著。

  「怎麼?」維克圖瓦伸著手,問道。

  「怎麼?」過了好一會兒,他回答道:「不見了。」

  「什麼?」

  「真的,不見了……被人扒走了。」

  他大笑起來,而且這一次沒有絲毫苦澀的意味。

  維克圖瓦生氣了:「你還有心思笑!……這種情況!」

  「你要我怎麼辦?你得承認這事實在奇怪。我們演的不再是慘劇了……

  而是童話劇,像《魔鬼的藥丸》或《羊蹄》那樣。我要有幾星期空閒,一定把它寫出來……就叫《神奇的瓶塞》,或者叫《可憐的亞森·羅平屢遭不幸》。」

  「到底……是誰扒走了?」

  「你胡說什麼?……它是自己飛走的!……在我的口袋裡不翼而飛……

  一聲變!就沒有了。」

  他輕輕地推著老女僕,換了認真一點的語氣說:「回去吧,維克圖瓦,別擔心了。顯然,剛才有人看見你把瓶塞交給我,趁著商店裡擁擠,就把它從我衣袋裡扒走了。這說明我們被別人監視,而且,比我想到的要嚴密。監視我們的人是第一流的高手。不過,我再說一遍,你放心,最終勝利的總是正派人。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有。昨晚多布萊克先生出門後,又有人來過。我看到花園樹上映出燈光。」

  「看門女人呢?」

  「她那時還沒睡。」

  「那麼說,那些人是警察總署的。他們還在尋找。過一會兒見,維克圖瓦……等會你讓我進去……」

  「怎麼?你又想……」

  「有什麼擔心的呢?你的房間在四樓,多布萊克覺察不到什麼。」

  「可是那些人!」

  「那些人嗎?如果他們想害我,早就害了。我不過是有點礙事而已。他們並不怕我。下午見,維克圖瓦,五點見。」那天亞森·羅平又遇見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晚上,老保姆告訴他,她出於好奇,抽出床頭櫃抽屜看了看,發現瓶塞又在那裡面。亞森·羅平不再為這些奇跡所動,只是說:「這麼說,人家把它送回去了。這個不知用什麼方法出入議員私邸,把瓶塞送回去的人,也跟我一樣,認為不應當把瓶塞拿走。而多布萊克明知自己的房間被人嚴密監視,仍然把瓶塞留在抽屜裡,好像不看重它似的,隨你們去想 !」亞森·羅平雖然沒有琢磨水晶瓶塞到底作什麼用,但還是免不了作一些推測,生出一些想法,最終他還是隱約有了一點預感,仿佛走到隧道口,看到了一線光亮。

  「看來,我免不了要同『那些人』見見面了。到那時,局勢就由我控制了。」

  一連五天,亞森·羅平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到了第六天,多布萊克又在淩晨接待了一位來客,一位叫萊巴什的議員。他也和前幾位同僚一樣,絕望地匍伏在多布萊克腳下,最後還是給了他兩萬法郎。

  又過了兩天。深夜兩點左右,亞森·羅平守在三樓的樓梯平臺上,聽到下面傳來門響。他聽出是前廳通往花園的那道門。在黑暗中,他看到,確切地說是察覺到有兩個人上了樓梯,停在二樓多布萊克的房門口。

  他們在那裡幹什麼?多布萊克每晚都把房門閂緊,他們是進不去的。那麼,他們到底希望幹什麼呢?

  亞森·羅平聽到門上低沉的磨擦聲,顯然他們在那裡幹著什麼。接著他又聽到一陣低語:「行了嗎?」

  「行了,完全弄好了。不過,最好明天再幹,既然……」亞森·羅平沒有聽見後面的話。那兩個人已經摸索著下樓。前廳門又輕輕關上了,接著是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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