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水晶瓶塞 | 上頁 下頁 | |
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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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他換了衣服,擦了身,覺得舒服多了,因為他雖然體質強壯,剛才還是凍得發僵。每晚睡覺之前,他都要把口袋裡的東西掏出來,放在壁爐臺上。直到這時,他才在皮夾和鑰匙中間看到吉爾貝在最後一分鐘塞到他手裡的東西。他大覺意外。這不過是一隻瓶塞,一隻酒瓶飲料瓶上的水晶瓶塞,毫無特別之處。充其量不過是頂上有個多棱面,鍍了金,一直鍍到中間凹進去的地方。 不過他覺得這瓶塞確實沒有引人注目的地方。「難道吉爾貝和沃什萊堅持要得到的就是這麼個玻璃玩意兒?難道他們就是為了它才殺死僕人,才扭打,才浪費時間,才冒坐牢……受審……上斷頭臺的危險嗎?……唉,不管怎麼說,這終究是可笑的……」 這件事十分離奇。但他太累了,顧不上仔細琢磨,就把瓶塞放到壁爐臺上,上床睡了。 這一夜他做了惡夢,夢見吉爾貝和沃什萊跪在牢房石地板上,發狂地向他伸出雙手,嘴裡還發出可怕的號叫。「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他們叫著。但他費盡氣力也無法動彈,仿佛被看不見的繩索捆住了。他眼前不斷地出現可怕的景象,他渾身顫抖著,看著兩個同夥做著臨刑的準備,看著他們梳洗,看著這陰森森的慘劇。「唉!」醒來後他說。「真是不祥之兆! 幸虧我們不會因為精神脆弱出錯,不然……」 他又補充道:「再說,我們身邊還有一個吉祥物呢!照吉爾貝和沃什萊的行為來看,它肯定是個寶物。有了它,加上亞森·羅平的幫助,完全可以驅除厄運,保佑好事成功。現在,看看那只水晶瓶塞吧。」 他起了床,想拿那個瓶塞仔細看看,卻失聲驚叫起來:水晶瓶塞不見了…… § 二、九減八等於一 雖然我跟亞森·羅平交情不錯,他也常常顯得對我十分信任,但是,有一件事我始終沒有徹底搞清楚,這就是他那團夥的組織狀況。 這個團夥存在是毫無疑問的。他們的冒險活動得以成功,只能用許多人的忠誠、不可抗拒的力量和強有力的合作來作解釋。所有的力量都服從於一個獨特的了不起的人的意志。然而,這個人是怎樣實行他的意志的?通過什麼中介、什麼下屬來實行?這我就一無所知了。亞森·羅平始終保守這個秘密;凡是他希望保守的秘密,都沒法弄清。 我唯一能做的假設,就是這個在我看來人數有限,但反而更令人生畏的團夥,有一些獨立的或臨時的外圍組織,散佈於各個國家,各個階層。其成員執行一個往往自己並不認識的人的命令。有一些夥伴,忠實的門徒在他們與頭頭之間上下聯絡,這些人是亞森·羅平直接領導的骨幹。 吉爾貝和沃什萊顯然都是這類人。這也是司法當局對他們如此嚴厲的原因。他們第一次抓到亞森·羅平的同夥,並且是貨真價實,無可爭議的同夥;而且這些同夥殺了人!如果這起兇殺是有預謀的,並且有強有力的證據證明對殺人犯的指控成立,那他們肯定要上斷頭臺。作為證據,警方至少掌握了一個,那就是勒奧納爾死前幾分鐘的電話呼救:「救命啊!抓兇手!……有人要殺死我 !」有兩個人,值班的話務員和他的一個同事聽到了這個絕望的呼救,他們兩人都作了毫不含糊的證明。而且,警察分局長是得到報警後,才帶著部下和一隊士兵趕往瑪麗—泰萊絲別墅的。 亞森·羅平一開始就確切意識到這件事的危險。他如此猛烈地反對社會的鬥爭,如今進入一個新的可怕的階段。時運倒轉了。這一次竟弄出了一起兇殺案。他本人歷來堅決反對這種行為。這次不再是讓人開心的盜竊活動了。 過去,每當他捉弄那些財產來路不明的外國闊佬和不正當的金融家之後,總善於讓那些開懷大笑的人站在他一邊,總能得到社會輿論的同情;但這一次,他要作的不是進攻,而是自衛,是拯救兩個夥伴的腦袋。 我從他經常記錄和概述困境的一本記事簿上抄下這段話,表明了他當時的思路:「首先,有一點可以肯定,吉爾貝和沃什萊欺騙了我。昂吉延行動表面上是盜竊瑪麗—泰萊絲別墅的財物,其實有一個私下的目的。在整個行動中,他們倆都掛記著這個目的。他們在家具和壁櫥裡尋找的正是那個水晶瓶塞。 因此,如果我要弄清情況,首先就必須知道那個水晶瓶塞有什麼秘密。肯定,由於隱秘的原因,那神秘的玻璃球在他們眼裡是無價之寶……而且,不止他們倆是這麼認為,因為昨夜,有一個大膽的本事不小的人潛入我房間,偷走了那個瓶塞。」 亞森·羅平對這次失竊事件特別困惑。 有兩個問題他琢磨不透。首先,這位神秘的來客到底是什麼人?吉爾貝是自己的親信,自己的私人秘書,唯有他知道瑪蒂庸街的秘密住所。可是,吉爾貝在牢裡,難道可以假設是他出賣了自己,並讓警察追蹤而來的?如果是這樣,警察為什麼不逮捕他亞森·羅平,而只滿足於拿走那個水晶瓶塞呢? 還有一件怪得多的事。就算有人撬開了他的房門——儘管沒有任何跡象證明這點,但他還是作這種假設——這人又是怎樣進他臥室的呢?因為他每晚照例要把臥室門鎖好,並且插上門閂。鎖和門閂都沒有碰過——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而水晶瓶塞卻不見了。亞森·羅平向來吹噓自己耳朵尖,睡覺也十分警覺,但這次卻沒有聽到一點聲音! 他沒有怎麼去找,因為他非常瞭解這類謎,除了靠事件自身的發展把它們解開,不要指望有別的辦法。他很困惑,很不安,馬上關閉瑪蒂庸街的這套夾層房子,發誓永遠不再進來。他立即著手與吉爾貝和沃什萊取得聯繫。 但在這方面他又估計錯了。司法當局雖然沒有確鑿證據證明亞森·羅平參與了此案,仍然決定把它歸入亞森·羅平的案子,在巴黎,而不是在塞納和瓦茲省進行預審。因此,吉爾貝和沃什萊被關進巴黎的桑特監獄。監獄和司法當局都非常明白,必須嚴防亞森·羅平與在押犯發生聯繫。警察總監下令採取極為周密的防範措施,最低級的警員也嚴格遵守不誤。由一些有經驗的警察日夜看守著吉爾貝和沃什萊,從不換人,也不離開半步。這時亞森·羅平還沒當上保安局長——這是他一生最為體面的職務——因此無法在司法大樓進行必要的活動,來實現自己的計劃。奔走了半個月,一無收效,只好承認無能為力,心裡卻十分煩躁。越來越著急。他想:「萬事開頭難。這件事究竟從哪裡著手?走哪一條路呢?」他把念頭轉到水晶瓶塞的第一個主人多布萊克身上,那議員應該知道瓶塞的價值。另外,還有一點,吉爾貝是怎樣瞭解到多布萊克議員的作為和行蹤的?他用什麼辦法監視多布萊克?是誰告訴他多布萊克當晚去的地方?一連串有意思的問題等著他解答。瑪麗—泰萊絲別墅失竊之後,多布萊克立即搬到巴黎他過冬的私邸去了。他那座房子坐落在拉馬丁街心公園的左側,朝著維克多·雨果大街。 亞森·羅平化裝成一個靠年金生活的老頭,拄著手杖在街上閒逛,在議員的私邸附近走走,又在街心公園或大街的長椅上坐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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