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隱情 | 上頁 下頁
三四


  這樣,一夜高度緊張,斯帕爾米延托上校受了刺激,頭腦發熱,一時想不通,就去自殺了。他有沒有勇氣結果自己?或者,到最後一分鐘,理智會不會挽救他?

  有人把這事報告了斯帕爾米延托夫人。

  人們開始調查,並努力尋找上校的蹤跡。在此期間斯帕爾米延托夫人提心吊膽地等待著丈夫的消息。

  將近傍晚,有人接到達弗萊鎮打來的一個電話,說一列火車過後,鐵路職工在一條隧道出口發現了一具屍體。屍體肢體不全,臉已不成人樣。屍體衣袋裡沒有任何證件,但是特徵很像上校。晚上七點,斯帕爾米延托夫人乘汽車來到達弗萊鎮。有人把她領到車站的一個房間裡。等到把蓋在屍體上的床單揭開,埃迪特,長頸埃迪特認出了丈夫的屍體。

  這一來,照通常的說法,亞森·羅平就落了個惡名。

  「叫他當心點!」一位諷刺專欄的作家寫道,他扼要表達了普遍輿論。

  這種傷天害理的事用不了幾次,就會把我們迄今為止對他毫不吝惜的好感敗壞殆盡。他只有欺騙捉弄那些行為不義的銀行家、德國男爵、來路不明的外國闊佬以及金融股份有限公司,損害他們的利益,才能被人接受。尤其是他不能殺人!做做竊賊,姑且可以;可是做殺人兇手,就不行!這一次,他雖沒有殺人,但死亡是他造成的。他手上有血。他的錢財充滿了血腥味……

  埃迪特那張蒼白的臉激起人們同情,使公眾的憤怒和反感更為強烈。昨晚的客人說話了。他們知道那些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細節。於是,圍繞這位英國金髮女郎形成了一個傳說。這傳說帶有長頸王后那個民間故事的悲劇特點。

  然而,人們又忍不住對盜賊極為不凡的本事表示驚歎。對盜竊的作案手法,警方很快作了說明:三人偵探一開始就發現,以後也肯定,展廳三個窗子中有一個是大敞著的,那麼亞森·羅平及其同謀肯定是從窗子潛入的。

  這個假設是說得過去的。但第一,他們從花園大門進來,出去,怎麼未被發現呢?第二,穿過花園,並且在花壇裡放了一架梯子,怎麼不留一點痕跡呢?第三,打開護窗板和窗子,怎麼沒有弄響警鈴,打開公館上下的燈呢?

  公眾指控那三名偵探有問題。預審法官審問了他們很久,又對他們的私生活作了詳細調查,最後明確宣佈他們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至於那些掛毯,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還能找回來。這時,加尼瑪爾探長正好從印度腹地回來。他是在王冠失竊與索妮亞·克裡克諾芙失蹤之後,根據亞森·羅平從前一些同夥提供的鐵證,跟蹤亞森·羅平去那兒的。結果又一次被這個死對頭捉弄了。探長推測這傢伙把他打發到遠東去,是為了擺脫他以便竊取掛毯,就向上司請了半個月的假,來見斯帕爾米延托夫人,答應為她丈夫報仇。

  埃迪特麻木到了這個地步,連「復仇」這個念頭都沒有減輕她的痛苦。

  舉行葬儀的當晚,她就辭掉三名偵探,只雇了一名男僕和一個做家務的老媽子,把所有僕人都打發走。因為一見他們,她就會傷心地想到往事。她對一切都漠不關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讓加尼瑪爾自由行動。

  加尼瑪爾就在公館一樓安頓下來,立即仔細檢查現場。他重新開始調查,在附近街區瞭解情況,研究公館的佈局,讓每個警鈴響上二十次、三十次。

  半個月過去了,他又續了假。迪杜伊先生當時任保安局長,前來看他,撞見他站在一架通向展廳的梯子上頭。這一天,探長承認他的調查一無所獲。

  第三天,迪杜伊先生又從那裡經過,發現加尼瑪爾愁眉不展,面前擺著一大堆報紙,最後,經不起一再詢問,他才低聲回答:「我一無所知,局長。

  一無所知。但有一個念頭老是纏著我,……只是,它非常荒唐!……再者,這也解釋不了案情……相反,會把事情搞得更複雜……」

  「那麼?」

  「那麼,局長,我求您耐心一點……讓我搞下去。但是,如果我哪天突然打電話給您,您得立刻跳上汽車,一分鐘也不耽擱……那就意味著案情揭開了。」

  又過了四十八小時。一天早晨,迪杜伊先生收到一封快信:

  我去裡爾。加尼瑪爾(簽名)。

  「他跑到那兒能搞出什麼鬼名堂呢?」保安局長尋思。

  當天沒有任何消息,接著又過了一天。

  不過迪杜伊先生相信他。他瞭解加尼瑪爾,知道這位老偵探不是隨便衝動的人。加尼瑪爾之所以「走動」,是因為有嚴肅的理由要走動。

  果然,第二天晚上,迪杜伊先生被叫去聽電話。

  「是您嗎,局長?」

  「是您,加尼瑪爾?」

  兩人都是謹慎的人,先把對方的身份肯定再說。接下來,加尼瑪爾放了心,才急忙說道:「馬上派十個人來,局長。您也親自來,我求您。」

  「您在什麼地方?」

  「在公館,一樓。不過我在花園門口等您。」

  「我就來。當然,乘汽車吧?」

  「對,局長。把車停在一百步遠的地方。輕輕吹一聲口哨,我就給您開門。」

  事情就按加尼瑪爾說的進行了。還不到半夜,樓上的燈都關了。加尼瑪爾就悄悄走到街上,去接迪杜伊先生。他倆匆匆密談了幾句。警察們服從加尼瑪爾的命令。然後,局長和探長一起進了公館,悄悄穿過花園,小心翼翼地走進房間裡關好門。「喂,到底有什麼事?」迪杜伊先生問道,「這一切意味著什麼?我們真像在搞什麼陰謀。」

  可是加尼瑪爾沒有笑。他的上司從沒見過他這樣激動,從沒聽過他的聲音這樣慌亂。

  「有情況嗎,加尼瑪爾?」

  「是的,局長。這一回!……我幾乎都不能相信……但是,我沒有弄錯……

  我瞭解了全部真相……儘管它令人難以置信,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不可能是別的……只能是這回事,不會是別的事。」

  他擦掉額上的汗水。迪杜伊先生一個勁問他。他壓住內心的激動,喝了一杯水,開始說道:「亞森·羅平常常捉弄我……」

  「說呀,加尼瑪爾?」迪杜伊先生打斷他的話,「不能直截了當嗎?簡要一點,發生了什麼事?」

  「不,局長。」探長反駁說,「您應當瞭解我經歷的不同階段。請原諒,我認為這是必要的。」

  他又重複道:「我剛才說了,局長,亞森·羅平經常捉弄我,使盡了花招。在這場較量中,雖說我一直占下風……但我至少取得了經驗,熟悉了他的花招,瞭解了他的手法。關於掛毯案件,我可以馬上提出兩個問題:「第一,亞森·羅平做事從來料到後果,因此他應該估計到掛毯丟失後斯帕爾米延托會自殺。他雖然厭惡流血死人,還是偷走了這批掛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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