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俠盜亞森·羅平 | 上頁 下頁
二八


  第三天早上我起床了,人雖然還虛弱,病卻全好了。我吃了一頓營養豐富的午餐,又有了精神。將近下午五點鐘,我收到了一封藍紙快信,身體更得到了恢復,並重新激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

  這封快信內容如下:

  先生:

  這齣戲的第一幕發生於六月二十二日夜裡,現在已近尾聲。事情本身要求戲中的兩個主角同時登場,在府上當面對質。今晚如能將貴府借我一用,將不勝感激。九時至十一時之間,貴府傭人最好避開,您本人也不宜介入。您六月二十二日夜已經知道,您的一切物品,我都極為尊重,決不毀壞。我相信,您會為本人嚴守秘密。我若有片刻懷疑,都是對您的侮辱。

  您忠誠的
  薩爾瓦托

  這封信的語氣,謙恭中帶有戲謔,提出的要求十分新奇,讓我心神愉悅。

  這位通訊員是那樣灑脫,對我的同意,似乎是那樣有把握!我絕不想讓他失望,或者辜負他的信任。八點鐘,我的傭人拿著我給的戲票剛出門,達斯普裡就來了。我給他看了那封快信。

  「怎麼樣?」他問我。

  「怎麼樣,我把花園的柵欄門打開,讓他們進來。」

  「您要走開?」

  「絕不可能!」

  「可是,既然他要求您……」

  「他要我嚴守秘密,我不說就是了。不過我一定要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達斯普裡笑起來。

  「是啊,您說得對,我也留下來。我想,我們不會覺得乏味的。」一陣鈴聲打斷了他的話。

  「他們就來了嗎?」他低聲說,「提前了二十分鐘!這不可能。」我從前廳扯繩打開了柵欄門。一個女人的身影穿過花園。是昂代馬特夫人。

  她神色慌亂,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丈夫……他來了……有人約他……要把那些信交給他……」

  「您怎麼知道?」我問她。

  「偶然知道的。吃晚飯時,有人給他送來幾句話。」

  「快信?」

  「用電話傳遞的電報。傭人錯把紙條給了我。我丈夫立即奪過去,但太晚了……我看過了。」

  「您看了……」

  「大意是:『今晚九時,請帶上有關此案的資料前往馬約大街,換回書信。』吃過晚飯,我回房間收拾一下,就跑出來了。」

  「瞞著昂代馬特先生。」

  「是的。」

  達斯普裡望了我一眼。

  「您有什麼想法?」

  「您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昂代馬特先生是應召的兩個對手之一。」

  「誰召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這正是我們將要弄清的。」

  我把他們領到大房間。

  我們三人可以躲在壁爐台下,躲在天鵝絨帷慢後面。我們坐下來。昂代馬特夫人坐在我們之間。我們從帷慢縫中可以看到整個房間。

  九點鐘敲響了。幾分鐘以後,花園柵欄門吱嘎一聲開了。我承認,我有點恐慌,但又極為興奮。我馬上就要知道謎底了!幾個星期來在我面前發生的讓人困惑的怪事,終於要見分曉了。戰鬥就要在我眼皮下發生了。

  達斯普裡抓住昂代馬特夫人的手,輕輕說:「尤其不能動!不管您聽到什麼或看見什麼,都要沉住氣。」有個人進來了。我立即認出是阿爾弗雷,因為他跟埃蒂安·瓦蘭很相像。同樣笨拙的步態,同樣一張長滿絡腮鬍子的兇狠的臉。他神色慌張,總擔心周圍有埋伏,一旦覺察有什麼不對,就準備跑。他向房間掃了一眼。我覺得他看到壁爐掛著天鵝絨簾子似乎不舒服。他向我們走了三步。但是,大概他想到了更緊要的事,就改變方向,斜著走向牆壁,走到那幅手持利劍的白鬍子老王的鑲嵌畫前停住了,看了好一陣,隨後登上一把椅子,手指沿著老王的肩膀和臉部摸索著。

  突然,他跳下椅子,離開牆壁。這時響起了腳步聲,昂代馬特先生出現在門口。

  銀行家意外地叫了一聲。「你!你!是你叫我來的?」

  「我?不是。」瓦蘭用嘶啞的聲音說,這使我想起了他兄弟的聲音。「是你寫信叫我來的。」

  「我的信!」

  「一封簽著你的大名的信。你向我提出……」

  「我並沒有給你寫什麼信。」

  「您沒有給我寫信!」

  瓦蘭本能地作好戰鬥準備。他要對付的倒不是銀行家,而是誘他落入陷阱的那個不知名的敵人。他再次把眼睛掃過我們這邊,並迅速向門口走去。

  昂代馬特先生攔住他的去路。

  「你想幹什麼,瓦蘭?」

  「這是有名堂,我不喜歡。我走啦。晚安。」

  「再呆一會!」

  「唉,昂代馬特先生,別再留我啦,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有不少事可談,機會難得啊……」

  「讓我過去。」

  「不,不,不,你過不去。」

  瓦蘭見銀行家態度堅決,嚇得退了一步,嘟嘟囔囔道:「好吧,快點,說吧,但願就此了結!」

  有一件事我覺得奇怪,而且我相信兩位同伴也一樣失望。薩爾瓦托怎麼沒有到場呢?他自己訂的方案,為何不親自來調解呢?難道只滿足于讓銀行家和瓦蘭去對質?我心裡特別亂。由於他不在場,這場由他策劃並安排的決鬥,多少會成為命中註定的不幸悲劇。那使人感受很深的引發兩人衝突的力量存在於他們兩人之外,這也就更使人感到它的強大。

  過了片刻,昂代馬特先生走近瓦蘭,直視他的眼睛說:「過去這麼些年了,你也沒什麼要擔心的了。你坦白地回答,瓦蘭,你對路易·拉孔布到底幹了些什麼?」

  「這真是個問題!好像我知道他的下落似的!」

  「你知道!你們知道!

  你兄弟和你,你們同他時刻在一起,差不多是住在他家裡,住在這所房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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